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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52)

作者: 裁云刀 阅读记录

初秋的邬仙湖稍显冷清,或许是暮色时分,荷叶枯残,平添萧瑟。

但曲不询的掌心却是灼热的。

他没看她,目光闲散地落在湖面上,握着她的手在原地僵持了那么一会儿,慢慢松开五指,声音如常,“到了。”

这次没有船,可修仙者本就不必有船才能行于水面。

沈如晚轻轻踩在一片半枯的荷叶上,问他,“你以前见过我?”

如果以前没见过她,又怎么会一下子认出她是谁?

可沈如晚确定她从没见过曲不询。

曲不询顿了一下。

“是见过。”他说。

沈如晚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曲不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说他在蓬山就见过她,只是从来没和她说过话,直到被她一剑斩落在归墟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

“长孙寒提起过你。”他说。

沈如晚明显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长孙寒知道我?”她有点不可思议。

曲不询沉着脸点了一下头。

“是,他是知道你。”他简短地说,“你在蓬山弟子中还挺有名的,他对你有印象。”

沈如晚的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等来一艘船。

“是这样吗?”她慢慢地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我还以为……在我追杀他之前,他从来不认识我。”

曲不询不看她。

“认识的。”他说,“他说你剑意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剑意。”

沈如晚怔住。

“他真这么说过?”她轻声问,“我和他不认识,没说过话的。”

若长孙寒对她评价这么高,又怎么会和她从不相识?

曲不询止了话头。

他转过身,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没机会吧。”

他呼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犹疑。

“目前谁在经营七夜白的生意还没查清楚,必定还是有人在发这笔不义之财。”他说,“和你道个别,明天我就要走了。”

沈如晚攥着指尖没说话。

“等查到线索,我会来告诉你。”曲不询看她,顿了一下,勾唇笑了一笑,“你不会闭门不见吧?”

沈如晚微微抿着唇。

她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语气冷冷的,“走就走了,还非要告诉我,是等着我给你送程仪吗?”

曲不询大笑,“还是你了解我。”

沈如晚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

晚风吹来,湖面漾起波澜,涟漪一时纷纷晕开,湖水分开,从湖底蓦然浮起一只硕大的鱼脑袋,把周遭残荷都挤得七零八落。

沈如晚怔了一下。

这是邬仙湖里的那只鲢鱼妖。

鲢鱼妖浮在水面上,两只圆圆的鱼眼直直地望着她,尾巴在水面上轻轻拍打,带起小小的水珠。

临时开灵智的效果已过去,鲢鱼妖又不会说话了,可是鱼眼里一瞬不瞬的尽是渴望,比言语还清晰。

“这是做什么?”沈如晚不解。

见她不记得,鲢鱼妖急切地用尾巴拍了拍水面,用了点力,带起一阵水浪,有些跳珠飞溅到沈如晚面前,转眼消散了。

曲不询倒是想起来了。

“问你要机缘呢。”他笑了,“上次你可是答应过的,再见到会送它一份机缘。”

沈如晚恍然,不由为难。

她确实是没想起这事,一时仓促,能给出什么机缘?

曲不询见她犯难,一伸手,在鲢鱼妖的脑袋上飞快地点了那么一下,灵光闪烁,分明是神识传信的手法,“半部妖修谱籍,够你彻底开智了,鱼兄,祝你仙路坦荡。”

鲢鱼妖得了机缘,兴奋地一个猛子扎进湖水里,转眼又浮出水面,反反复复,把周遭的湖水搅得翻腾不止,迭浪频起,迎面三丈水帘朝两人当头浇下来。

沈如晚躲得快,转眼落在旁边的荷叶上。

倒是曲不询仍站在原地,也没支起灵气将那水帘隔开,任由湖水把他浇了一身,“哎,你怎么还恩将仇报的?”

水珠飞溅,噼噼啪啪地落在水面和荷叶上,沈如晚站在边上看他,不知怎么的,眉眼微弯,唇角翘起,轻轻笑了。

“你还想喝酒吗?”她忽然问。

曲不询看她。

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啊。”他说。

沈如晚微微仰起头,伸手,如邀明月。

浅淡月光下,皓腕如凝霜雪,指尖一动,仿佛凭空牵引出一条轻柔丝带一般,指间缠绕一绺月华。

她随手摘了两朵残荷一拢,月华落入荷叶间,竟成一盏醇厚的佳酿,递到曲不询眼前。

“太久没酿了,有点手生了,将就一下吧。”她轻轻一笑,“蓬山第七阁的名酿,桂魄饮。”

第33章 残荷留听雨(四)

湖上一别, 转眼就是秋冬去尽,寒春始来。

沈如晚又回到从前高枕无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日子里, 每日没什么盼头, 亦没有任何烦忧, 既清闲,也空洞。

曲不询刚走后的几天里, 她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恍惚如当年刚从蓬山离开时,卸下许多负担, 并不觉得轻松,反倒无所适从。

但这毕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没过几天沈如晚就把这种不自在忘到脑后, 只是每日莳花弄草时, 总也要对着那本孟华胥的笔记琢磨上半天,为此还轻轻挨了绿绦一下敲。

绿绦就是她培育开智的那株琼枝。

鸟兽开智成妖, 草木开智成精,绿绦是她亲自培育出的异种, 又是她亲自开智, 和她最是亲近,只是偶尔连吃醋也学去了。

沈如晚指尖轻轻点了点绿绦琼枝,却没一点责难之意。

当初给绿绦琼枝开智,也是一时兴起,想起蓬山曾有个口口相传的笑话,说是某弟子和第九阁的师姐情投意合结为道侣, 获赠一条玉带, 戴在腰上, 某日起床时刚要束腰,一低头,竟发现玉带上有双眼睛,大惊,连连追问才知这其实是一株开智的灵植。

沈如晚周围第九阁的同门听见这笑话俱是嗤之以鼻,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编的,给灵植开智可比妖兽开智难多了,谁有这样的宝贝不自己供起来,还送给外人当腰带?那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退隐后,实在闲得没事做,沈如晚想起这则笑话,试了两年,总算有绿绦琼枝这个成功作品,很是珍爱。

庭院春深,门外忽然传来轻轻叩门声。

沈如晚微感诧异地回过头。

这一整条长街都知道沈氏花坊爱开不开,沈姑娘不爱被打扰,鲜少来敲她的门,上一个来敲门的还是曲不询。

想到这个名字,她又不自觉地出神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曲不询离开临邬城已有半年了。

门外的气息绵柔,隐约有三四道,都是修士,修为不高,显然不是曲不询,多半又是新来临邬城的小修士,听说了她的传闻,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恶意,上门来探探底。

沈如晚皱着眉,顿觉意态阑珊。

她还提着水壶不紧不慢地把手头的花浇灌完,这才有些不耐地朝门边走去,打开门锁的一刹还听见门外有人嘀咕着“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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