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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61)

作者: 裁云刀 阅读记录

沈如晚想也没想。

“我会小心的。”她断然说,“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不过是个精巧些的法宝罢了,我怎么可能受伤?”

曲不询本来只是皱眉,听她这般不当回事,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你不会受伤?那你现在灵力和神识是怎么透支的?”他声音沉冷,每个字都仿佛强行抑制着怒火,“你师弟的性命安危重要,你自己就不值一提是吧?”

沈如晚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她像是满腔希冀忽而被冰雪浇灭了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半晌不言。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手,设下一个隔绝禁制,把她和曲不询圈在里面,周围顿时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沈如晚抬眸望向他。

“那不然我能怎么办呢?”她问他,声音也竟慢慢平静下来了,有种让人心悸的沉寂,“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一点都不管吗?万一他还活着呢?连我也要放弃他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过去无可挽回地一点一点消耗。

连她自己也被吞没。

“当初你坠入归墟,我也追下去找你的。”她说,不知何时眼底竟已盈满了泪,“我不该下去吗?如果当时你也在场,你会希望我转头就走,不要去找你吗?”

曲不询微怔。

他凝神望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眸,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

沈如晚蓦然躲开了他的手。

“我没几个亲故了。”她喃喃地说,“每少一个,就永远没了。”

她紧紧握着那方镜匣,神色漠然,强行运转起枯槁的灵力和神识,忍着撕裂般的痛楚,决然地催动了镜匣。

作者有话说:

这章才叫《吵》

第92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四)

这方收容了上代山鬼元灵的镜匣很奇异。

注入神识之前, 它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半点灵气,很难想象其中竟能容纳一方元灵, 唯有当真正催动了它, 才能发现其中藏山纳海般的广阔天地。

它越是藏山纳海, 便越是消耗神识,沈如晚两次催动这镜匣, 状态都不算好, 只觉头痛欲裂,不过是勉强打起精神来, 小心翼翼地循着匣中的关窍,御使山鬼元灵,从群峰之巅开始, 慢慢向下搜寻。

御使镜匣时,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镜匣中的元灵还蕴含着生机,只不过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很虚弱,也很脆弱。她现在不过是借助了元灵的力量, 等到元灵苏醒, 若有一具可供使用的躯体,便能直接调动钟神山的力量了。

先前在盈袖山庄时,邵元康说他和钟盈袖联系了童照辛这个炼器的天才,制成了镜匣,打算借助镜匣和傀儡脱离这钟神山,如此奇思妙想, 竟当真是可行的。

沈如晚想到这里, 饶是头痛不止, 却也仍不住心思浮远了,想了一瞬——钟盈袖诞生已有一百余年了,上代山鬼陨灭只会更久远,那时童照辛的父母尚且还未出生,又是谁打造了镜匣,或者想了别的办法,将上代山鬼的元灵收容起来,一百多年后仍未消泯?

那时收容山鬼,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分神,未能掌控好镜匣中的禁制,被其中一道狠狠反噬,如同有数只虫蚁钻进她脑海中大肆啃啮一般,胜却削肌磨骨,让她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眼尾温热,落下滚烫的血珠来,斑斑点点,殷红得刺眼。

修士的神识极其重要,受伤后要花费的时间、承受的痛楚远胜过躯体的损伤,因此修仙者们往往妥帖保护自己的神识,轻易不会受伤。

沈如晚上一次神识损伤,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自踏上仙途起,神识总共受过三次伤。

第一次,她在沈家走火入魔,大开杀戒,即使如今有了宁听澜也许骗了她的猜测,可她那时手下不少亡魂却是必然的。

那次她误打误撞结了丹,丹田和神识却损伤到根基,全靠宁听澜给了她一颗回天丹,又在病榻上躺了数月,这才恢复如初。

第二次,她一路追长孙寒到雪原之上,在他穷途末路时和他一决生死,从剑式到剑意,从手中剑到心中剑,竭尽全力,给了他穿心一剑,自己也伤势不轻,还强下归墟,险些丧命。

那次她幸而是遇见了急着赶回蓬山的邵元康,否则无论是身上伤还是神识伤,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第三次,是现在。

她只是神识和灵力透支便解决了最大危机,比起先前似是幸运了太多,可唯独不知道陈缘深的下落,只能似是自讨苦吃般地强行催动镜匣,换来一身伤。

每一次神识受伤,都伴着失去。

十来年,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姐姐,失去了曾经朝思暮想的懵懂情窦,也失去了她心里那杆能衡量公义的秤。

若手染鲜血便是为恶,她早已恶贯满盈;若问心无愧便能横行神州,那翁拂之流也从不觉愧疚,她自以为在做对的事,可却又不可避免成了旁人的刀。

退隐红尘,却又放不下;欲要投身,却又四顾茫然。

她从出生、到拜入师尊门下,再到结丹成名,永远身处泥沼,跳也跳不出来。

沈如晚紧紧蹙着眉,嘴唇也抿着,强行把痛楚按捺,想要再催动,神识便如有尖锥刺入脑后一般刺痛难忍,让她搜寻也如抬步,寸步难行。

她反复忍耐,终是半点也使不出力,握着镜匣的手也因疼痛而失了力气,“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她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弯腰去捡,也什么话都说不出,像是把什么都遗忘了,成了一块风雨吹不动的顽石,愚钝又固执。

一片静谧的风雪声里,她听见曲不询慢慢地叹了口气。

他俯下身,拾起那方古旧的镜匣,随手掸去沾惹的尘与雪,伸手握住她不住颤抖的手,将镜匣塞入她掌心,五指一拢,把她的手连带镜匣一起握紧。

“有时我总恨恨地想,生得这么灵生淑美,怎么偏生配了副牛脾气,又倔又冷,死不罢休。”曲不询垂眸望着握在一起的手,神色淡淡的,“可你要是知时顺势、八面玲珑、知难而退,那也就不是你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她,风雪里奔赴万里毅然执剑是她,山崩地裂奋不顾身挽天倾也是她,倘若沈如晚真有一点圆滑惜身,她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凭她的实力和出身,若想随波逐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绝代盛名求不得?沈氏乐得为她造势,蓬山也从不惜力为弟子在修仙界塑金身。

碎婴剑?这盛名固然好,可换一条更好走的路,她照样也能得到。

只是她不愿要。

曲不询轻轻一喟。

“别动。”他说,微微低下头,朝她倾了过来,“不要反抗。”

温热的额头与她相抵,衬出她脸颊一片冰凉。

曲不询拇指轻轻抚过她颊边的血。

“闭上眼睛。”他低低地说,“既然你非得要一个结果,那就去找吧。”

一股不属于她的神识侵入她的脑海,并不蛮横,但却十分强势,沈如晚不由蹙紧眉头,被人侵入脑海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地排斥,她本能地要击退他的神识,却又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强行克制住,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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