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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3)

作者: 裁云刀 阅读记录

“随你。”她冷冷地说,“别划到一半甩手不干就行,我是不会管的。”

曲不询瞥她一眼。

“你放心,”他倚在船篷上,语气悠悠,隐有笑意,“我也没敢抱这指望。”

沈如晚拧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实在搞不清这人一会儿刁钻古怪针锋相对,一会儿又戏谑调笑半点不计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神色冷淡地转开眼,朝湖面看去。

曲不询在对座望着她。

“诶,”他闲散地问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沈如晚目光半点没往他那偏一下,凝视远天水色,仿佛压根懒得搭理他。

曲不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波光水影粼粼,是挺好看的,但看多了也就那样,千篇一律,但她就是半点也不错眼。

看起来沈如晚是绝不会再搭理他了。

曲不询耸了耸肩。

船行渐远,东仪岛的轮廓在视野里慢慢变小,成为茫茫波光里的一点黛绿山色,像金玉盘上的一枚青螺。满耳都是流水声,悠远静谧,仿佛所有烦恼都融进水声里,缓缓流走。

在缠绵的水声里,他忽然听见她的声音。

“沈如晚。”她说。

曲不询微怔,偏过头去看她,沈如晚仍靠在船篷边缘凝望远天湖光,露出半边如凝霜雪的脸。

沈如晚没去看他。

她没想搭理曲不询的,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和曲不询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无端地想起长孙寒。

她想起曾经在蓬山,那么多次在人群里仰起头看他,鼓起勇气想站在他面前,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可到最后,总是没有机会。

直到她的剑锋穿过他的胸膛,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眼底神采渐渐消失,陷落在无边虚妄的归墟,他们都还是陌生人。

长孙寒识得沈如晚,却从没认识过她。

“好名字。”曲不询沉吟了片刻,说。

一股没话找话的滋味。

沈如晚把头靠在船篷边缘,这回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曲不询微哂。

他靠在船篷上,拧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忽地一伸手,把边上摆着的酒坛捞到手里,一把拍开顶上红纸,问她,“你喝吗?”

沈如晚终于从余光里分出一瞥给他。

“不喝。”她惜字如金。

曲不询也不意外。

他自顾自从边上掏了个碗出来,从酒坛里倒出半碗,托着碗底,伸手端到船篷外,一扬手,把那半碗酒全洒在湖面上。

“这一碗,请所有有缘的朋友,”他慢悠悠地说,“不管是孤魂野鬼,还是妖魔鬼怪,相遇就是缘份。”

沈如晚余光看他做完这些,没说话。

曲不询又从酒坛里倒出半碗。

“这一碗,敬湖底的鱼兄,虽然我们受人之托马上要来对付你,但结仇也是一种缘份,我们的缘份还挺深。”

他洒完那半碗,从容地收回手,正要给自己倒上,一抬眼,看见沈如晚望着他,挑眉。

“怎么?”曲不询懒洋洋地问,“你又想要了?”

沈如晚盯着他。

“我若是真想要,你舍得给吗?”她意味不明地问。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曲不询哂笑,果真倒了一碗,伸手递过去,却偏又不递到她面前,停在中间,虚虚地托着,似笑非笑看她,等她自己来拿,“只怕你不是真心想要。”

沈如晚淡淡地看他一眼,伸手去拿那碗酒,指尖搭在碗边缘,微微用力,那碗纹丝不动。

她不由抬眸看他。

曲不询不错眼地盯着她。

“不舍得就算了。”沈如晚也看他。

曲不询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哪儿能啊?”他笑了一下,握着碗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就是怕你不要。”

沈如晚端着那碗酒,和他对视,忽地也微微笑了一下,这是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对曲不询露出笑脸,他不由心头一跳。

一转眼,沈如晚便收起了笑意,转过头,手一伸,端着那碗酒递到船篷外,一翻手,那碗酒便慢悠悠地倾落在湖水里。

“这一碗,给刚才没抢到酒味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和怪鱼,”她语气平平,“明明说给一碗,实际只有一个底,做人要被骗,做妖做鬼做鱼竟还要被骗,怪可怜的,这次给你们补上吧。”

曲不询无言。

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还你。”沈如晚施施然收回手,把碗递到他面前,宛然一笑,“多谢了。”

曲不询难得见她一个好脸色,却还不如不见。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想了会儿,居然又给气笑了。

沈如晚才不去管他。

她悠悠地伸手,搭在扶手上,托着半边脸望着远处湖水悠悠,心情颇佳。

轻舟微荡,在潺潺水声里驶过横波潋滟,前方是一片荷叶碧色,三月季春,芙蓉未生,荷叶已连天,轻轻铺在水面上,新嫩如结绿。

曲不询托着碗,看她好几眼,一把提起酒坛,闷头倒酒。

他也不怎么痛饮,只是端着那碗,探身从船篷里走出去,盘腿坐在船头,远眺湖山,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谁也没提他们今天要来找的那条怪鱼,倒真像是约好一起郊游的。

沈如晚也没打算和曲不询商量。

她自己就能解决的事,不喜欢别人来指手画脚,曲不询不和她商量,她还有些满意。

她靠在船篷边缘,仿佛还在临眺水色,但神识已漫无边际地顺着水面铺开,捕捉到湖水中零星生长的珠藻游萍,也不拘数量,全都网罗,成为她的眼、她的手,漫游整个邬仙湖。

这是个极浩大的工程,需要极深厚的修为,和充沛之至的耐心,换作寻常修仙者,在第一步就被难倒了——这世上能不动声色地搜寻一整片湖水的修士,少之又少,更不会出现在东仪岛,被章员外所轻易请动。

倘若没有沈如晚这样的本事,便只能干耗时间摸清怪鱼出没的规律,守株待兔,想办法引怪鱼出来。在此过程中,没个三五回岛民遇害,那是找不出规律的。

再厉害一些的,在邬仙湖里上演一出翻江倒海,把邬仙湖整个掀上一遍,藏得再怎么深的怪鱼,也总得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别说东仪岛要遭难,边上的临邬城也难以幸免。到那个时候,邬仙湖的神话传说,只怕又要加一个“某仙闹湖、水淹临邬城、活捉龙太子”的故事了。

沈如晚可以这么做,但不至于。

船头,曲不询喝尽了那碗酒。

“你一直都这样?”他侧着身坐在那,从沈如晚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表情。

沈如晚抬了抬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的侧影一眼。

“这样是哪样?”她反问。

曲不询笑了一声。

“就现在这样,别人对你有一点不和气,你就立马针锋相对地还回去,浑身都是刺,半点不让人。”

他也好意思问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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