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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103)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冥王顿了一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可还是按住了,问裴朔雪道:“那神君此次又想加些什么?”

“毁了他一段好姻缘,便在下世补给他吧。只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裴朔雪说至此处,也顿了话头,轻声道:“现在喜欢的,下辈子也不一定喜欢,那就给他一份世俗都艳羡的姻缘吧,无苦无难无纠葛牵绊,白首到老,恩爱不疑。”

“好。”冥王应了,纸鹤从橘皮上跳了下去,没入水碗中,彻底没了声息。

窗外白雪朔朔,倾轧红梅,衬得透光的纸窗一团团红白的影子。

裴朔雪微微发了会怔,他惧冷却不喜穿厚重衣裳,此时虽烧足了炭火披着被子,一双脚却是连厚袜都没穿,蜷缩在暖和的汤婆子上。

他瞧着眼前挂着的那副画像——正是前些时候喊人来府上画得那幅裴家小妹的画像,裴朔雪觉得画得甚有神韵,便先挂在内室里自赏着。他总觉得这画的笔触有亲近之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裴朔雪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想不起来他就放着,如此这般断断续续地想着,倒将这幅画瞧了一遍又一遍,竟有些不舍得就这么给赵璜了。

裴朔雪近日已经开始张罗让赵璜和瞿萋见面的事儿。

瞿侯府有冬至前后祈福的习俗,裴朔雪打听了瞿家女眷今日去金台寺,特意约了赵璜上山,想等到他上了山自己再传话说自己染了风寒,今日去不了。

他记得时新的话本子里就有这么一出“寺庙初见”来着,正好用上。

地龙暖得裴朔雪微微发困,歪在榻上昏昏欲睡的,突地听见门外小厮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大人!”

“怎么了?”裴朔雪坐直了身子,披上外衣自榻上下来,赤足踩在厚软的毯子上,在香炉中添了一把醒神的香料。

“瑞王殿下又……”

小厮话音未落,裴朔雪便抢话道:“他也上山了?”

裴朔雪觉得这些天来赵珩一直在和自己作对,准确来说是在和自己撮合赵璜和瞿萋的路上撒泼打滚,裴朔雪前头想在宫中夜宴上引赵璜瞧一眼瞿萋,赵珩当场就要拉着赵璜去看什么汗血马驹,裴朔雪好不容易才让赵璜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遍邀平都才女去赏花作诗,赵珩偏偏就让岑贵妃在那日喊瞿萋进宫去拿什么赏赐。

裴朔雪前头安排着,赵珩后头搅乱着,他也不明着作对,只是暗中一点点地阴着,闹得裴朔雪很是不痛快,可他又不能明摆着和赵珩说开,毕竟赵珩才是救了瞿萋的恩人,而此时,裴朔雪也知道赵珩定是也知道了瞿家暗地里派人寻他一事,不然赵珩回都时日尚浅,认人还来不及,怎么这么有精力来断赵璜的桃花。

“还没上,刚从府门口过,小的悄悄问了后头跟着的家仆,说正是往金台寺去的。”

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裴朔雪恨恨地把自己从暖和的被子中拖出来,换上衣裳,对小厮道:“去拦瑞王的马车,就说我有事找他商谈。”

小厮忙不迭地跑出去拦车,裴朔雪急的只胡乱穿了几件衣裳,披上件大氅就走。

车虽堪堪拦了下来,马车上的人就像是聋子一般,小厮好声好语地说了半晌,也不见下来半个人。

裴朔雪认命地踩了一脚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赵珩的马车前,软了语气道:“殿下,臣就年祭一事,代太子殿下和您商讨些细则。”

裴朔雪大义凛然地放弃了休沐时间,想道:[放了他们去演话本子吧,国家大事什么的我们来就行!]

只可惜端坐在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半点要处理政事的样子,只慢悠悠地落在一句话:“今日本王有事,裴大人不妨改日再谈。”

裴朔雪没来得及穿防雪水的靴子,此时靴子浸在雪地里,洇出脚尖一片湿润的痕迹,雪化在上头,刺得脚疼。

裴朔雪站在雪中,衣裳单薄,也未曾打伞,此时在赵珩马车边上站了半晌,虽说他们两个说话,跟着的人都回避着,可被这么多人瞧着都请不下来赵珩来,裴朔雪面上有些挂不住,可还得继续服软。

“休沐不谈公事,臣可以请殿下过府一叙,尝尝臣新酿的槐花酒吗?”

“私事?”赵珩低沉地笑了两声,话中竟是带了些愉悦:“本王什么时候和太子府属官有什么私事了?”

作者有话说:

珩珩:聪明的猎人只会逼得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第72章 掌中足

雪还在落,稀稀落落地洒在裴朔雪雪白的大氅上,凝结在他的眉睫上再化成一颗颗带着寒气的珠子。

裴朔雪觉得自己站得够久了,就算在他去赵璜府上,都没人敢晾着他这么久。

“上来。”赵珩从马车帘的缝隙中观察着裴朔雪的神情,虽然在他脸上赵珩没有看出任何不悦的样子,可从他攥紧了袖口的小动作和微微下撇的眼角,赵珩知道他要是再不说话好不容易勾到面前来的人又要跑了。

“还请殿下过府一叙。”裴朔雪依旧挣扎着想要把人薅下来。

“上来。”赵珩的语气加重,比刚才更是多了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裴朔雪无法,扶着马车边缘爬了上去。

裴朔雪刚进马车,便被扑面而来的暖香撞了满怀,忽如其来的暖意扑得他脑子有些发胀,眼前还有些模糊。

几乎未等裴朔雪站稳坐好,赵珩的声音又响起:“走。”

马车抖了一下,裴朔雪直接跌坐在一旁的软塌上,而后感受到自己被马车带着向前走去。

“殿下这是要去哪?”裴朔雪稳了稳身形,看向坐在正位的赵珩。

他眉目疏朗,凤眼凝眸,或许是因为在边关两年的缘故,整个人居然又挺拔了些,只是坐在那里便像是一棵历经风霜的松树,既让人不能忽视他在风雪中养成的伤口,也不能让人无视他随处散发的侵略感。

裴朔雪不得不感叹,赵璜和赵珩虽是同父异母,眉眼间也微有相似,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气质实在是太大相径庭。

赵璜温润如玉,有着一双清澈纯良的眼睛,带着些自皇族从小长大的矜贵,遇事不急不躁,待人接物如微风拂面,处处令人身心舒适;而赵珩却不同,他更像是旷野里磨出的人,眸子中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只是坐在那里不动,都像是一座冷心冷面的活阎罗,要不是裴朔雪见过他小时候乖得没边的样子,真的会敬而远之。

他一向不喜欢攻略性太强的人,这让他想到九天之上的那个死对头玄帝,固执又疯狂,带着不顾一切的癫狂,没有半点理智可言。

这样的赵珩,还是有着岑家在背后的赵珩,若是赵璜不能得到瞿家的支持,又怎么能在这样一只狼口中夺食?

赵珩垂了眸子,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裴朔雪沾着雪沫的大氅,那是上好的雪狐皮,前几日他才在宫宴上见赵焕赏给了赵璜,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做成了衣裳到了裴朔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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