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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69)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三万年前,你征伐焚祭的时候。”垠渊接住另一只玉壶,低声细语,那时他悄悄回到万界门下,带走了数十坛忘忧,再将酒坛变化为玉壶,将酒藏到礁石下,心想若有朝一日得归玄墟,便可如往日一样,来此地饮酒。

“曼陀罗华和天潢水酿的酒,除了我神族,无人敢饮。”弥泱举起玉壶,仰头饮下一口。

第38章 星落屿之三

曼陀罗华生于太虚之镜外,食之剧毒,却也是调节神息的奇药,人族将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看作天上之花,也是死亡之花,传闻有花开于归藏川下,落川之人,曾被花束分食。神族取天潢水调以花叶酿酒,化花中之毒为灵丹,千年方成,并给此酒取名忘忧,如此酿出的酒既可作药,也可止渴解乏。

“太阴星君真是颇有雅致,竟给这酒取名忘忧,我看下界名酒,皆不及忘忧。”垠渊摇晃着玉壶感叹道,人族总说一醉解千愁,美酒果然是忘忧之物。

神族不习诗书礼仪,他们所通晓之事,都是降世之时便刻在脑中,而且他们全都生得过目不忘,因而只需一眼,便对人间智慧了如指掌。太阴星君恰恰就是那玄参十宿中的佼佼者,不仅能征惯战,还弄得一手好文墨,让同生的太阳星君都自愧不如。

弥泱听他提起太阴星君,不禁想起那个时常与自己相伴左右的神君,那是自己最在意的人,若不是迫于无奈,绝不会让其来到溟洲,镇住巽泽,她曾想先破西方之禁,然而南北两境之人修习术法,若舍南北而先迁方,会打破溟洲四极的平衡。

“弥泱,你当真就为了汐樾而让天地陪葬吗?”垠渊小心询问道,那位神君到底有多重要,能让诸神得出这样的共识。

“垠渊,你问的太多了。”弥泱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事,哪怕是血脉相连的神祇,也不行。

“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垠渊有些不甘心,回想起诸神第一次痛饮庆祝胜利的那次,对于这位太阴星君,他多少有些嫉妒。

“是,她就是那么重要。”此时,弥泱完全不想隐瞒自己内心所想,诸神尽知的事,做为神族副主难道会不知道吗?他为何总喜欢麻痹自己,这种逃避什么都不能改变。

“还是做神君好啊。”垠渊对那些神君竟然心生羡慕,他们全都居于太虚之镜外的玄参十境,可随意出入太虚之镜,还可常聚于天鉴台,除了这短短三千年,从不用忍受分离之苦。

弥泱看了看身旁出神的人,默默把这句话记下,人族总喜欢爬到最高的位子上,而这位神祇,居然羡慕起了位居自己之下的神君。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思及此处,垠渊又把头凑了过去,不知为何,此次醒来之后,他总是想和她亲密无间。

“过几日就去把绝苍剑取出来。”弥泱推开靠近自己的脑袋,为了避免那人再乱动,她索性从身后揽住他的双肩。

“绝苍剑,被你放在何处?”垠渊不敢再动,低头看着自己肩上的双手,问道。

“归藏川。”弥泱附身,贴在他耳边低语,丝丝入耳的热气撩拨着他的心弦,如同要暖化千年寒冰的焰火,他贴住有些冰冷的脸颊,耳根瞬间变红,急促的呼吸声中带着他的独特气息,如火般在这片云海上酝漾开来,惹得远处的曼珠沙华疯狂摇曳。

“把它喝了。”弥泱举起手中的玉壶,送到垠渊嘴边,轻言细语,更如遏云绕梁,流水萦纡,夹杂着忘忧清冽之气似来自窅冥,浸之不觉沉醉。

垠渊无法拒绝,就着握住玉壶的手,将壶中忘忧一饮而尽,饮罢,夺过玉壶,轻轻一挥手,顺着还未散尽的华光,玉壶落入礁石下面,他举起手中的另一只玉壶,星光倒映在琼玉上熠熠生辉,抬手将酒壶送到自己身后的人眼前。送出的玉壶又被推了回来,不由分说沿着他的喉咙灌了进去,最后一滴酒入口,弥泱将玉壶远远抛出,凝光幻化的盛酒之器洒落成点点星光,回流到天幕上的五色星辰中。

自打降世之日起,自己就无法占到一点儿便宜,垠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满是欢欣,种种举动证明她已经不再记恨自己在归藏川上的言语,当真如她所说,过去之事,忘了便好。

“此时的溟洲是何时辰?”许久,他才问道,王权天降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这样欢乐过,久到自己都不记得时日。

“不知。”弥泱坐在礁石上,看着闪烁的辰光和妖冶的花枝,迷离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醉态,再对上身后殷切的目光,她墨色的眼眸里只有万年不变的淡然。

此处没有时间流转,他们待在这的时间里,下界不知已过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陡遭变故的两国,那八人将白日变故的善后之事处理得如何,若是泰舆宫内的消息传到云都,只怕天钧那几位,早已急得坐立难安,他们也该回到大地上。

焱城左长君府内,星夜从云都赶来的姬恒正不停在大堂中来回踱步,还不时望向大堂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姚威也是心慌不已,还佯装镇定的安慰着邻国大司徒。

“姬恒大人,有我王在想必无事。”前来左长君府协助他处理事务的子莹也跟着劝慰道。

“我自是知丹陆王非凡人,昔日我王未醒之时,他便出入我天钧王城,破结界而入宫,视我王城禁卫为无物,翻越墙郭高城如履平地,今日倒是好,直接带我王不知去了何处!” 此话不提还好,一提便犹如一粒火花点燃姬恒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他愤然说道。

自知言语间对丹陆多有冒犯,但情况紧急,一心挂念自家王上的安危,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之前巫神突然满脸急切地离去时,他就深感不安,再到姚威遣暗卫给他传信,信中急切的言辞,他只看到天钧王受伤几个字,一股脑抛下手头之事,脚不沾地的赶来,半个时辰前披着第一缕晨曦赶到此处,却发现王不知所踪,问丹陆这一帮重臣,每个人都支支吾吾,言不达意。

姚威并没有反驳姬恒的话,他非常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但他也的确不知道那两位去了何处,分明自己离开宫城的时候,他们还站在大殿门前。

“你们确定我王无事?”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姬恒话锋一转,问起了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姚威不敢做肯定回答,虽然亲眼见到两国之主一同站在泰與宫殿前,但神与人有别,有想到先前子莹所说内殿之事,他更不知该如何作答。

“子莹你说说。”面对邻国百官之长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只能将自己的副君推了出去,毕竟此事发生在丹陆境内,他们理亏,只有受埋怨的份。

“我亲耳听得巫神说无事,后来的事,左长君大人和我所知一致。” 子莹硬着头皮回话,此时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起争端,所以她格外小心。

姬恒一听是奎山所说,心里稍安,正在这时,出去寻找二王的巫神踏着微风落在大堂前,他立马迎出去,问道:“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