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火(84)
两个人的手臂相擦，在这个夏末的日子里，大家都还是穿着校服短袖，赤|裸的皮肤相互碰撞摩擦，头顶是男生温热的呼吸，手臂上传来的是独属于他的温度。
刹那间，黎枳条件反射般连忙垂下眼睫，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脑海里回荡。
“你……”黎枳情不自禁喃喃。
叶昱钦轻笑一声。
林今好单手把书包拎在肩上，看着两人笑笑，摆了摆手：“走了。”
动身先行离去。
叶昱钦朝着林今好挥起的手，轻点了一声：“嗯。”
黎枳也抬头朝林今好离去的方向看去，看着少女微微摆动的发尾，她感觉自己的心迹有些混乱。
“我们之间就只是一个前同桌的关系。”
黎枳转身迎上叶昱钦笑意残存的眼神。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的笑意逐渐平缓，直至陷入一抹黑雾中。
说完这句话，黎枳闭上眼，可能过去了一两秒，她呼了口气，把书包的拉链拉上，准备离开座位。
“只是？”叶昱钦略微偏了一下头，那张自带锋利线条分明的冷酷脸就这么对着她。
简短的两个字，给了黎枳莫大的压力。
周围同学的视线都朝这边看来，连凌思敏都已经从高愈川那边走了过来，凌思敏看着黎枳的样子，轻轻叫了一声：
“黎枳……”
黎枳摸不清叶昱钦是个什么心思，昨天晚上回去后，黎枳想了很多，这两个月来，她理清了一件事，叶昱钦鲜少主动跟她说什么，他为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
看起来。
就像是顺手一般。
哪怕做这件事的对象换一个人，他似乎也会那么做。
黎枳突然恍觉过来，他们之间，或许连个朋友都不是。
“不然呢？”黎枳顶着叶昱钦的压迫感，对上他锐利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么梗着，谁也不肯软一下，像是争锋对麦芒，来一丝火花，就能顷刻间爆炸开来。
“行，前同桌。”最后几个字，叶昱钦仿佛是咬碎了说的，尾音还带了点气笑的意思。
叶昱钦从黎枳的旁边走过去，带起的风，将黎枳的发丝吹乱。
一切都吹乱。
凌思敏见叶昱钦走了，本想走过来，但黎枳朝凌思敏却点了点头，示意不用，紧接着径直朝教室门外走去。
在她走到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时，她发现叶昱钦的位置，是单独的一个座位，在她的这组最后。
书本整理得整整齐齐，他没有带书包过来，看来就只是晚上过来搬一下座位吧。
连考试都可以不来，但是搬座位必须来。
为了不和她再做同桌吗？
黎枳在他的座位旁边停顿了一下脚步。
她觉得自己刚才矫情至极，明明自己那么想要看见他，但当自己真真实实地看见他之后，又特别想要逃离，想要和他撇开干系。
最后，黎枳将这一切归结于，青春期的犯贱疼痛。
外面的走廊，还有小广场上依旧没有路灯，黎枳一个人走得极其缓慢。
看着近在咫尺的校门，还有明亮的路灯，黎枳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一开学了，以后的晚上不仅有四节晚自习，他们搞竞赛的还多了一节自习。
柳照月便就许诺没事就会来学校接黎枳放学，从长理回去，就一条大马路，她们母女俩就想着这么互相对走，总能在路上碰见。
黎枳边走边四周环顾，生怕错过柳照月。
好在开学第一天，柳照月早早地就等在了校门口旁边的公交站台那边。
母女俩边走边谈心。
“你在学校最近怎么样啊？竞赛那边老师有跟你说什么吗？”
“老师能对我说什么？”
“你参加竞赛，老师不格外关照关照你吗？”
以前在石遵，一个市都难得出一个能搞竞赛的苗子来，老师自然都得巴着这些个独苗子。
但这是在陵涟。
黎枳低下头，摇了摇头，给柳照月解释：“长理参加竞赛的学生很多，反而辅导竞赛的老师不多，已经不再是好几个老师盯着一个学生了。”
“那这怎么行，竞赛的学生不关心，那老师能关心什么？这不行，我得找时间找你们老师聊聊去。”
“妈！”黎枳有些生气，“陵涟不是石遵，就凭名校都不止长理这一所，好学生更是不计其数，我在这里连个凤尾都不是，你希望老师怎么关照我？”
柳照月也沉默了。
虽然朝这个方向走的学生没有另一个方向走的多，但这条路清静，倒是有许多校园小情侣。
母女俩之间刚缄默不久，就看见了前面大路上有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
小情侣走在大路上，互相推搡着，走着走着，男生的手都摸上了女孩的臀部。
柳照月一把拉住黎枳，把她朝侧面拉去，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黎枳叹了口气，她已经能够预料到柳照月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
“妈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学这些人知道吗？你应该知道能来长理上学有多么不容易，可不能把自己前途就这么浪费了。”
“嗯。”
“早恋是最不能干的事情，这事儿可能对男生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对女孩子影响最大，你知道吗？”
“嗯。”
“你在学校的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那就好那就好。”
“妈给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嗯。”
“你别一直嗯嗯嗯，妈要你听到心里去。”
“知道了。”
“……”
夏天的蝉鸣声结束了，暑假结束了，衔接班结束了，和男生做同桌的日子结束了。
暗恋，她强迫结束了。
高中开始了，她得为自己打开一段新的生活了。
————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摸底考的成绩就出来了，15个人参加化学竞赛，黎枳在15个人里面，排到了13。
前十都没进去。
好在黎枳自己有心里准备，她倒是没有太大的心里落差。
早自习结束，黎枳拿着杯子，去教室的后排饮水机那里打水。
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昨晚走的时候，桌面上是没有书的，但现在早自习下了，上面却摆了一本单词书。
只不过，座位上依旧没有人。
看来，他早自习来过了。
只是，又走了。
可能是去机房了，毕竟他是信息，来教室里也没用。
黎枳打完水，又回到了座位上。
桌面上，是早自习发的那张化学摸底试卷，满分100分，黎枳就考了23分。
应该是她的化学历史最低分了。
凌思敏走过来，正准备去叫黎枳吃早餐，看到了黎枳桌面上的试卷，也顿住了。
黎枳看着凌思敏，尴尬笑了笑：“你觉得我现在配吃早餐吗？”
“没事……我那物理试卷才16分呢。”凌思敏试图安慰。
凌思敏为了跟高愈川一起，也跟着高愈川报了物理竞赛，但她就是单纯去为了见见世面而已，对竞赛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