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火(141)
许是疼痛过甚，他已经没有其他的精力再去反击了。
注射器针管里的血液洒了一地，一小块水泥地面，已经尽数被染红。
叶昱钦往后撤了几步，一瞬间，他像是虚脱了一般，那种一晃一晃的后怕感直冲冲地涌上心头。
“报警……报警……快报警啊！”
黎枳先前一直靠着墙壁，等看着叶昱钦都开始往后退，眼见着他人也快倒的时候，黎枳终于清醒了一点。
叶昱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后脑有些刺痛，从口袋里掏手机的动作都在发抖，不停地抖，手机的指纹解锁按了几次也打不开。
他没忍住，骂了一句“草”。
到后来，还是用的密码解锁。
但叶昱钦刚拨了两个数字，地上的张楷瑞缓了过来，他盯着叶昱钦的眼睛，直呵呵地笑：“叶昱钦，如果你今晚报了警，你绝对会后悔的。”
许是张楷瑞的眼神过于疯魔，叶昱钦心底一紧，他迈步过去，一把拎住了张楷瑞的衣领，低吼道：“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
谁知道张楷瑞突然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扣住了叶昱钦的后脑勺，将他人往自己面前一带。
他阴沟沟地歪嘴笑着，眼神直直地盯着小巷另一边的黎枳，俯身贴在叶昱钦的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黎枳看着张楷瑞的嘴唇在张合，然后她看到了叶昱钦身体僵住，再然后，张楷瑞放开了叶昱钦，他独自站了起来，朝巷口走去。
独留叶昱钦和黎枳站在原地。
黎枳看着那摊血迹，还有叶昱钦脖颈处干涸的血渍，她的嘴唇打起了哆嗦：“叶昱钦……你没事吧？”
“没事。”叶昱钦先是顿了一下，才低低回道。
他回过身，看向黎枳，他的眼皮薄薄，浅浅掀起眼皮的模样，显得有些冷淡。
叶昱钦走过来，把黎枳扶正，给她解释道：“那是张楷瑞手上的血，我没事，我身上没伤口。”
“那是艾滋病人的血……”黎枳现在想想还是后怕。
“没事。”叶昱钦打断她的深想。
但黎枳看着叶昱钦手里的手机，突然反应过来，她偏头看了眼巷口，现在清醒过来提醒道：“我们得报警，张楷瑞这次搞到了艾滋病人的血，都属于危乱社会了……”
黎枳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直接笼住了她。
叶昱钦弯腰，抱着她，他将头埋进黎枳的锁骨处，浓郁的木质香马不停蹄地挤入黎枳的鼻息间，她的眼眶顿时发热，她的耳侧能感受到他理完发后短硬的发茬，黎枳垂在身侧的手有点僵硬，一股电流从鼻尖穿到尾椎骨。
想回抱住他。
明明这里还有血腥味残存，路灯昏暗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侧脸，明明一切都还是惊魂未定，但黎枳此时此刻的内心却异常涌动，这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驱使着她去做点什么。
意识跟不上动作，挣扎不到片刻时间，黎枳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环抱住了叶昱钦的腰间，她能感受到自己身前人的颤动，还有他腰间的肌肉，有些硌骨，有些坚硬，但又是有一股温度的。
黎枳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她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动着他胸口的布料起伏。
一股又一股的热气萦绕上叶昱钦的心头，叶昱钦的喉结开始上下滚动。
“不用报警了，他已经走了，这里也没有监控，我们没有证据，再加上我们也没有受伤，产生损失，警察不会立案的。”
叶昱钦保持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他的眼尾有些发红。
每说一个字，他抱住黎枳的力道就越紧一分。
想要贴得更紧一点。
黎枳能感受到他的力道，还有他说话的气息在她的锁骨流连，有些痒。
“嗯。”黎枳轻轻道。
黎枳的话音刚落，叶昱钦立马直起了身子，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走吧，赶紧回去吧，我看着你走，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呢。”
他想说，一切都该如常。
黎枳的眼眶有些酸，她低着头，脚尖在地上钻了几下，别扭地“嗯”着。
叶昱钦帮她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她，黎枳就用手拿着，扭头朝前走着。
她虽然看不到后面，但是她能感知到叶昱钦肯定在后面跟着她。
在临上楼的时候，叶昱钦在她身后几步叫住她：“以后叫你妈妈都出来接你，如果可以的话，早上也送送你。”
黎枳点头，她没有回头，听着叶昱钦的提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迎上心头。
她猛然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地朝前面那抹高挺的人影跑去。
一个猛冲环抱，让叶昱钦都冷不丁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叶昱钦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有微微湿意。
“我想跟你……”
“什么？”
“没什么。”
黎枳深吸了几口气，将头从叶昱钦的胸膛处抬起来，她扯了扯嘴角，微笑：“明天见。”
回身，黎枳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给狠狠地揪住。
她抬头，天上月明星稀，夜色浓浓，看不到几颗星星。
那句——
我想跟你告白。
她到底没有说出来。
————
说句实话，在经历昨晚那么荒唐的事情之后，黎枳还能依旧放稳心态去韩国参加交换活动，这让黎枳自己都震惊。
因为黎枳感觉，连叶昱钦都有些习惯性发呆。
比如在早上机场取机票的时候，工作人员叫叶昱钦出示护照，叶昱钦慢腾腾地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结果呆愣愣地递过去一张学生证的时候。
黎枳心里叹口气，她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走上前去，轻声提醒道：“给人家护照。”
说完，她帮叶昱钦拿回工作人员递回来的学生证。
叶昱钦的眼睛眨了眨，朝工作人员点了个头，低声道：“抱歉。”
后边的凌思敏都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叶昱钦的肩膀，嘲讽道：“你这咋了？昨晚高兴得睡不着了，现在还在梦游？”
“办你的证件。”叶昱钦淡淡瞟了凌思敏一眼。
黎枳最先办完，叶昱钦刚弄完，两人顺手把行李办完托运就往后走，等凌思敏弄完。
黎枳看着双手揣兜，没什么表情的叶昱钦，心里有点担心：“昨晚没睡好吗？”
叶昱钦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上她的头，但手刚提起来，又放下去了，到最后就是淡淡回了句：“没事。”
恰巧这时凌思敏也办完了托运，黎枳不好再说什么，三人跟着长理的带队老师，一起去安检。
在临上飞机前，黎枳和叶昱钦一齐碰上了一个熟人，对黎枳来说或许不算是熟人，但黎枳记得人家。
是闵峰。
当时初三化竞的时候，碰到过。
闵峰在候机大厅看见叶昱钦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整个人只差蹦起来，他根本不管自己带队老师安排的座位，直接拎着书包往叶昱钦这边跑来了。
他把书包往叶昱钦旁边一撂，勾住叶昱钦的脖颈笑道：“咱兄弟俩还真是缘分啊，我怎么之前没听说你要去韩国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