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火(107)
“孔妍。”黎枳走了过去。
除了孔妍，不会有人这般，单脚踩着高脚凳的脚踏，一件带着点亮片的黑色吊带，被十七岁的她穿得风情万千。
说实话，黎枳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孔妍。
孔妍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倒满了紫罗兰色的酒，她勾起唇角，晃了晃玻璃杯，撩起眼皮看了黎枳一眼。
黎枳也坐下，她知道自己和孔妍应该说点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黎枳引起话题，但她说完，就想起了二楼的包厢，眼神暗了些，“叶昱钦在二楼最里侧的包厢。”
她猜孔妍肯定是来找叶昱钦的吧。
谁知孔妍摇了摇头：“我不是找叶昱钦的。”
黎枳惊疑地看向她。
“我就是来等你的。”
调酒师在黎枳的手边放了一杯蓝色的酒，黎枳刚想摆手说自己不用，孔妍却按住了她的手，笑道：“我给你点的，你尝尝吧，这个挺好喝的。”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不醉人的。”
黎枳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但又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
好在孔妍爽快，直接炽烈地剥开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话题：
“我和张楷瑞彻底绝交了，你放心，张楷瑞这个学期就能从陵涟的职校毕业，在陵涟，你应该不会再遇到他了。”
一楼大厅的门敞开着，现在正是中午，有明晃晃的阳光投射近一楼的大厅，吧台这边就开了几盏孔灯，但背对着大门，黎枳的眼前还是有些暗，她看着玻璃杯里的蓝色液体，有些失神，不自觉地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叶昱钦和孔妍关系好，所以黎枳不确定，她应该是该感谢孔妍，还是他。
“是他先找的我。”孔妍轻笑了一声，微微低下的眼神，有些晃神。
黎枳的眼睫颤了颤。
孔妍继续补充：“出事的那天晚上，叶昱钦直接冲到了我的家里，差点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要不是我哥在旁边，这巴掌我可能就真得懵里懵逼地挨上了。他跟我说了张楷瑞和蔡文洲做的混账事，我听完之后也很气，所以第二天我就把躺在病床上的张楷瑞给揍了一顿。”
调酒师是个有眼力见的，他收拾好了调酒钢杯，离开了吧台。
“张楷瑞这边还是我哥替我去收拾的烂摊子，不然在学校那边，我还真搞不定他，他比我大一岁，在职高这边混得也挺不错，平时他叫我一声姐还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其实我哥跟我提醒过好几次 ，说张楷瑞这人不行，叫我离他远点。”
说到这里，孔妍莫名自嘲式摇头笑了笑，看着杯子里的酒，也不喝，就这样想一口气讲完，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但我不信啊，我就不喜欢我哥那□□里不□□气的样子，我叛逆啊，偏要和他玩，一个比我大一岁的混的还不错的男的叫我姐，我多有面儿。”
孔妍仰头喝了一口酒，黎枳看着这杯酒的颜色，以为跟她手里的一样，是那种果味儿的鸡尾酒，其实孔妍的这杯酒烈得狠，烧得她嗓子疼。
“所以在我知道张楷瑞跟你是同乡的时候，我才主动把他介绍给了你……”孔妍偏头看向黎枳，后面的话她明显有些犹豫。
“其实后面我看出来了他对你起了心思，怪我混账，没能早点跟你说。”
黎枳摇了摇头，轻声叹气：“没事……已经过去了。”
说实话，她现在看到孔妍这个神情，黎枳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她知道这事其实跟孔妍没多大关系，最主要是张楷瑞那人混蛋。
孔妍眯了眯眼，她有些隐约注意到了黎枳身后的旋转楼梯的拐角处有一道高挺的身影。
她轻笑一声，干脆把酒都放下了，认真说：“蔡文洲的下场也挺惨，这你放心，我听说他连学籍都被长理给退了，被长理退学籍，可以说整个省，他都很难再找一个学校收留他的学籍，他连高中都毕不了业，这件事是他解决的，为了把蔡文洲弄走，我哥说他废了不少力，找了不少人，都差点直接求上他爸了。”
黎枳的心口一顿，没有出声。
“之前的郑航家里不简单，都是跟叶昱钦家里一样，做汽车方面的，就连郑航之前都是跟叶昱钦一样，专攻化竞，两家人里里外外都是对家，但是叶昱钦还是把他给弄走了。”
孔妍紧盯着黎枳的眼神，一步一步紧锁逼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黎枳摇头，表佚䅿示不知道，紧紧扣住裙摆的手指在不停颤抖，她能隐约猜到什么，但却不敢去深思。
“或者说，你知道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什么吗？”孔妍换了个说法。
这次她不等黎枳回答，直接答：“蔡文洲和张楷瑞是因为侵犯了你，所以他们没有个好下场。”
“郑航是因为他在学校侮辱你，所以他被迫转了学。”
“听说学校还有女生排挤你是吧？那些女生在班上，你应该也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感了吧？你是不是感觉，原本那对一个外地来的学生争锋相对的1198班，都开始变得融洽起来？班长主动跟你搭话，就连林今好都被安排坐在了你的身边保护你，看着点你。”
“这些一切的一切，黎枳，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一个“巧合”，将黎枳的理智逐步击溃。
但孔妍并不打算放过她：“张楷瑞他们干的混账事，应该对你的心理是有影响的吧，长理这学期是不是来了一个心理医生？”
黎枳现在就是手足无措，只能本能反应地点头。
“长理可没那个闲心情搞什么心理咨询服务，那个心理医生是从北京转聘回来的，心理咨询室，据我了解是叶昱钦家公司投资建设的吧。”
又一个巧合，杂碎了黎枳花费了一个学期建设起来的理智城墙。
最后一个，直接将黎枳彻底砸懵了。
“叶昱钦当初被迫选信息，不是他的本意，是他的父亲强制要求的，他没得选。”
黎枳的眼角有光亮闪烁，她垂下眼，眼底的情绪涌动，肩膀都在一寸一寸地垮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孔妍是外校的，按理说，她不应该知道这么多事情。
终于说完这些了，孔妍的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她朝黎枳的身后挑了挑眉，仿佛有些疲惫似的。
“你问问你身后的人。”
黎枳停顿片刻，在大脑反应过来这些信息之后，她开始缓慢地转过身去。
就在她身后的三步之远，站着刚才坐在她旁边的那人。
一声黑衣黑裤，显得内敛拽酷，刚才没注意，他今天其实还带了一条金属项链，项链在他的锁骨处凸起，瘦削的下颚线如刀刻般硬朗。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紧锁着吧台前那人的栗棕色瞳孔。
两人眼神相撞，黎枳彻彻底底绷不住了。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在敞亮的大门前，异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