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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快穿世界反内卷(690)

纪行昭心念一动,看着潘如云的脚问她,“裹脚的时候疼吗?”

潘如云一怔,不明白纪行昭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诚实的点头。

裹脚当然是疼的。

但是这是每个良家妇女都需要经受的,娘说过只有三寸小脚才能嫁个好人家。

不裹脚的女人不是贫贱,就是下贱。

而也正是因为这三寸金莲让纪老太太一眼相中了她。

潘如云对此很满意,她感觉自己的辛苦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纪行昭叹了一口气,“以后在家里就不用裹脚了,可以放开,让它自然生长。”

“怎么可以这样?”

潘如云当下大惊失色,“相公,裹脚是祖宗的规矩,是传统,不能丢。相公,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闻言,纪行昭沉默了。

潘如云是旧式教养下长大的,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子需要裹脚,需要三从四德,需要侍奉公婆,需要以夫君为天,不可逾越。

他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纪行昭默然许久,也思考了许久之后,对潘如云道歉道:“潘小姐,前两日很抱歉冷待了你,但是我那并不是与你生气,只是气母亲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自作主张,你我之间并没有任何许诺,两个人在此之前也并没有见过面,我想我们的婚姻并不作数,这一点你能和我达成共识吗?”

“相公,你要休了我吗?”

潘如云手里捏着一张绣帕,放在心口的位置,“相公,我们是在母亲见证下拜过天地行了礼的,我已经是纪家的人了,女子最当守节,如果你休了我,那如云……如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潘如云心碎成渣,幽幽落泪。

“你不会死路一条。”

纪行昭努力纠正潘如云那死节的想法,“潘小姐,大清已经亡了,现在是民国,是新时代,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没有休妻一说,只有离婚,平等的离婚。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婚姻,也没有登记,只是母亲擅作主张办了婚礼,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是你的夫君。我们之间可以平等相处。

当然,你的家族可能是一个比较保守封建的家族,如果你担心离开纪家之后回到娘家,他们会将你沉塘,你可以一直住在纪家。你也是书香门第出生,自小读过书,我会认你做妹妹,送你去新式的女子大学读书,将来毕业之后,你也可以出去工作,和我一样当老师,靠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生活遇到了困难,你是我的妹妹,纪家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果你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没有娘家出嫁,也可以从纪家出嫁,我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纪行昭觉得自己为潘如云考虑得已经很全面了,那简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甚至连她以后的生计都考虑到了。

可是潘如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相公,如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你不要休弃如云。”

“我没有要休弃你。”

纪行昭努力解释,“我是希望你能走出去,和其他人一样去读书,读大学,出来工作……”

“可是,良家妇女怎么能抛头露面?”

潘如云流着泪说道:“娘说过,抛头露面的女人,要么是贫贱之躯,要么是勾栏下贱。如云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纪行昭再度解释道:“现在是新时代了,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男人可以出去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女人也可以。”

“可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高高的,男人又怎么会和女人平等呢?相公,这不对。”

“男人和女人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纪行昭说道:“1902年,蔡元培先生在上海创办爱国女校,时至今日不论是女校,还是男女共校,已经有无数女学生接受新式教育,参与社会劳动,youxing,示威,为ge命而战斗。1924年,伍智梅女士与何香凝、居若文、沈慧莲等女士,共同创办了广东贫民生产医院,救助无数贫苦百姓。这些学生,女人,她们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付出丝毫不比任何男人差。

潘小姐,如果你觉得上海女校,伍智梅女士对于你太过遥远,也太过陌生,我和你说,在我所在的师范大学,就有不少女老师,其中教数学的周问灵老师数学造诣颇深,是从y国留学归来的大家,她所教育出来的学生已经超过千人。在c大师范,所有的学生老师都尊重她,喜爱她。”

纪行昭看着潘如云,目光坚定,“潘小姐,我不强求你此时此刻就能理解这些,但是我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去看一看,只要你愿意,我会动用我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将你送入C市女校,但是你首先要答应我,放足,这是第一步。”

“相公。”

潘如云听了纪行昭的话,抓紧了手里的绣帕,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如果你喜欢那位周老师,我……我可以让她进门做妾室。”

纪行昭无奈了。

他说了这么多,但是潘如云好像一句都听不进去。

是,他知道潘如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十几年的耳提面命,让那些早该被淘汰的东西植根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可是,那种无法交流,鸡同鸭讲的感觉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对这样的人,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并理解他的想法呢?

“相公,你要是不愿意委屈了周老师,如云愿意做平妻。”

“算了。”

纪行昭叹了一口气。

根深蒂固,长期驯养,他不能太操之过急,期待着一场谈话就能改变一切。

只是,这样的对话太令人窒息了。

纪行昭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从书房走了出去,来到丹尼尔的屋子透气。

秋日,晚风微凉。

丹尼尔院内的梧桐树落满了院子。

他站在树下,看着手里的西服外套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在做什么?

期待着一场对话就让潘如云改变吗?

他能做什么?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说服不了,还狂妄的放言想改变世界。

世界真的能被渺小而又卑微的他所改变吗?

国土沦丧,封建复辟,中山先生被赶走,国民政府尔虞我诈,c大师范院校内也不可避免的被政治影响,校长苦苦支撑。

他感觉自己站在黑暗之中,四处铜墙铁壁,或许有微弱的光,他好像能看到那微弱的光,他也想抓住那些微弱的光,可是每当他伸手,那光就会从指尖溜走,仿佛从来不存在似的。

反反复复,无限轮回。

到底路在何方?

到底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他们坚持的这一切,真的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