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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98)

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他承受那么多呢!

得亏金生力气大,要不然他根本扛不回去!

文哥儿边踱步往回走边叹了一会气,才转过头问金生:“你说今晚家里吃什么?”

金生:“…………”

他还以为他们家少爷在愁怎么读完这么厚一捆书呢,怎么突然就转到了晚饭上?

金生尽职尽责地给文哥儿报菜谱:“今儿市里有牛肉卖,厨房买回来一些,应当是炖牛肉……”

众所周知,耕牛十分贵重,牛肉是不能随便卖的,市面上有了牛肉各家都会争取买上一些。

哪怕草原上养出来的牛羊可以宰了吃,那也不足以供应那么多达官贵人享用,普通人一年能吃上几回都算是阔绰人家了。

吃不上的肉才是大伙最想吃的!

文哥儿也一样,越吃不上他越馋。听金生说晚上吃炖牛肉,两眼一亮,撒丫子跑回家等开饭去。

省得被他祖父吃光了!

作者有话说:

老丘:他们都馋我的饼,可恶!

老丘:就不能欣赏一下我的才华吗?

文哥儿:不能

*

夜半三更,偷偷更新!(睡过头了

*

注:

①黎淳的状元诗:出自《七修类稿》

黎状元淳,初膺乡荐至京师,将礼部会试时,盘礴间,闻酒楼上有妇人唤其名,举头观之,则角妓也,乃知为同辈所啐。于是登楼吟曰:“千里邀游赴帝京,忽闻楼上唤黎淳;状元自是天生定,先遣嫦娥报我名。”已而果然。

吴宽的事没搜到出处,不过李东阳都鼓吹过王守仁写《来科状元赋》了,肯定干得出来没错!(bushi

②《大学衍义补》,确实写了胎教和鼓吹海运

胎教:“臣按:此古人人家教童子之礼。夫古人有胎教,方其妊子之时,必谨所感,心感于物则其子形、音肖之,故有胎教之礼,传所谓胎教者,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即跛也)、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

吹海运的内容很多,就不一一摘录了

反正这就是老丘把方方面面都指指点点一遍的理学专著(bushi

第61章

这顿香喷喷的炖牛肉炖得非常入味。文哥儿连肉汁都没放过,一上桌就浇了不少在白莹莹的米饭上,保证每一口米饭都被浓郁的肉香裹了起来。

王老爷子道:“瞧你这出息,跟一整年没吃上肉似的!”只不过嘴里是这么说该夹肉该添饭的时候他也一点都不含糊吃得比平时多多了。

一家人吃过饭文哥儿揉着小小的肚子往回走,只恨自己个头太小肚皮没他祖父能装要不然饭桌上比谁吃得多他绝不会输!

到了晚上,文哥儿的主要活动是陪他二哥和弟弟妹妹玩。夜里看书要点灯烛,一不小心把书烧着了可得把人心疼死。

一直到第二天睡饱饭足文哥儿才搬出本老丘写的《大学衍义补》读了起来。

后世都说“宋明理学”,其实在宋朝大部分时间里程朱理学都不怎么兴盛朱熹更是一度被斥为“伪学”,常年遭到朝廷打压。

直至明朝初期朱熹的学问被敲定为科举指导思想,朱熹等人的理学著作才真正走进千家万户,成为每一个读书人案头的必备书目。

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朝野之中质疑理学的声音也渐渐起来了。

于是有的人变本加厉维护礼教有的人尝试探索新的方向(比如后来的王阳明心学)有的人则觉得还探索做什么这玩意没救了全部推翻吧(比如后来的杨慎)。

丘濬就是第一种人他不仅想把文风掰正还想把世风掰正,掰正依靠的就是往圣先贤们留下的智慧。

丘濬这本《大学衍义补》里头很大一部分内容讲的就是“理学行为守则”以及应该如何将它们推广和落实。

不过丘濬读的书多百家之学了然于胸书里的内容除却这些叫人敬谢不敏的“理学行为守则”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他关于社会变迁的思考,尤其是关于商品经济发展的思考。

只是这些新想法与新思考,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在他浩如烟海的“理学行为守则”里头扒拉出来而已。

文哥儿这么活力充沛的一个人,打开《大学衍义补》一刻钟后还是被它击垮了。

字太多,不想看。

比如动不动就来一段啰嗦到跟绕口令似的评价。

比如动不动就引用朱熹的观点并发表千八百字自己的高见。

这怎么看?

狗都不看!

老丘啊老丘,你写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大明有虐待儿童罪,他第一个去官府告发老丘,绝不允许老丘逍遥法外!

文哥儿皱起一张小脸,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大摞厚厚的百万巨著。要不,每次去老丘家前随便往中间翻几页研究一下,假装自己读过了?

这样做虽然不太诚实,可也比从头到尾看一百万字折磨自己要强。

文哥儿想到了这样一个妙招,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了,麻溜把书往中间一翻。

好家伙,这次不是引用朱熹了,而是引用司马光!

想法一个赛一个封建。

作为懵懵懂懂有那么一点后世记忆的小孩,文哥儿捧着书左看右看,只看出一个想法:这什么玩意!

文哥儿没有办法,索性从那厚厚一摞书里抽出另一本随机翻了起来。

比起前面那些长篇累牍的大道理,这一卷读起来轻松多了,讲的居然全是经济贸易的事,从历朝的各种经济政策讲到当朝的经济现状!

很不错,这什么均输法……互市法……和籴法……

文哥儿全都——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文哥儿看得津津有味,并把自己弄不明白的部分记下来回头去问丘濬。

不懂才要学,学了才能懂!

等他掌握了这些古代经济学名词,就可以出题去考他身在河北的笔友王文素了!

有了这么一个考死笔友的伟大目标,文哥儿捧着“市籴之令”那一卷书哼哧哼哧研究起来。

就这么度过一个艰难的早上,下午文哥儿就把书扔开了,继续与金生琢磨起全新的建筑积木套装该如何设计。

赚不赚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自己想玩!

转眼到了旬休日,文哥儿溜达去谢家接受旬考,结果赫然发现三个老师居然都在,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这年头收学生,要么是学生直接住到老师家里去,勤勤恳恳地侍奉老师;要么是随便挂个名,逢年过节积极写信问候,见面恭恭敬敬喊声老师就完事。

像文哥儿这种一口气拜三个老师,还得自己按时按点上门受教的,着实是不常见。

杨廷和与李东阳便约了今天一起到谢家来,给文哥儿拟个课表,省得文哥儿每到旬休日便陀螺似的瞎转。

比起谢迁要教的科举必修课,杨廷和这边随意得很,他觉得文哥儿不是非得旬休日过来,平日里他下衙后也可以与文哥儿手谈几局,指点指点文哥儿的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