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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417)

文哥儿浪到傍晚才心满意足地归家去。

就这么短短一天假期,愣是让他过得丰富多彩。

相比之下,朱厚照这一天就过得有点乏味了,还好有杨玉在宫里陪他堆沙子,不然他还肯定要去找朱祐樘闹腾。

至于朱祐樘,他也从锦衣卫那儿听说了李东阳他们在丘家搞聚餐的事,想起了自己也只吃过一次的阁老饼。

他曾经叫底下人照着做,偏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这些家伙倒是有口福。

朱祐樘怀揣着一点不明不白的羡慕,到了第二天就跟朝臣们提起今年想带太子去先农坛那边亲耕的事。

这次籍田礼不必像他登基时那样大张旗鼓,只需要轻简出行便可以了。

行籍田礼一来能起劝农之效,二来也可以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和朱厚照这个当太子的好好体会稼穑之艰。

想想去年河南水灾、山东大旱、陕西久久不雨,他身为皇帝却连籍田礼这点小事都不愿年年亲为,着实不应当啊!《易经》有言,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他理应效仿宣宗皇帝勤问农事,不应端坐高堂对百姓毫不关心!

眼看春耕在即,马上就该是农忙时节了,礼部拟个籍田礼章程上来大家讨论讨论吧。

文武百官:“…………”

总感觉他们这位皇帝变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不对头,不对头!

作者有话说:

大猪:为了辅导孩子做家庭作业,我每天精心研读课堂记录

大猪:咦?这个说法不错,我的了

小猪:?????

文哥儿:?????

满朝文武:竖子!你祸国殃民!!你祸国殃民!!

*

注:

河南水灾、山东大旱、陕西久久不雨:参考《明孝宗实录》

去年因为天灾所以河南免税,山东免税,陕西也免税

感觉按照记录,弘治初年每年都在免税,不知道税收够不够用(?)

第256章

朱祐樘这番话大家都没办法反驳,因为弘治年间确实天灾不断、民生多艰。

作为天子,朱祐樘愿意亲自前往先农坛祭祀先农、亲耕籍田,谁听了不得夸一句爱民如子?左右先农坛也不算太远既然朱祐樘都提出来了大家觉得也没有劝下来的必要。

对他们来说能够跟着皇帝前往先农坛行籍田礼,也是很值得记上一笔的事。

大伙一合计这事儿既崇古又尊礼总体成本不算高,效果怎么样且不说,至少不是一件坏事。

阁臣们觉得没问题部臣们也觉得没问题,只要不是挥师北上打仗去搞个籍田礼不算啥大事。

再怎么轻装简行,他们这些有资格进殿开会的人都是会被带上的,剩下还带谁就看其他人自己的努力了!

礼部便把这活儿接了下来。

朝会一结束,殿内的消息便传到了殿外。

王华他们这些翰林官把消息带回了翰林院翰林院上下也热闹了起来。

来活了来活了!

他们这些翰林官就是朝廷的笔杆子碰到有附属国进贡好东西他们要去大书特书一番(比如对着长颈鹿吹麒麟神迹);碰到朝廷搞盛大典礼他们也要去大书特书一番。

像李东阳和程敏政他们这些还被安排去礼部任侍郎的,平时还得负责帮内阁拟各种公文这种重要活动怎么可能不带上他们?反正吧现在李东阳他们已经去礼部召开专题会议讨论籍田礼章程了。

庶吉士们目前被拴在翰林院上课平时也是无聊得很听说今年朝廷要搞籍田礼,他们也是摩拳擦掌准备联合上书内阁,请求内阁批准他们一起随行,好叫他们也跟着见见世面。

要不然他们闲得都快长毛了。

只恨自己手没王守仁快,没有争取跟王守仁一起去陕西啊!

现在能跟着大队伍去先农坛走一遭,展现展现自己的才华,年轻的庶吉士们都期待不已。

文哥儿本来正在埋头赶功课,听到大伙的讨论后愣了愣。

再一打听朝会上到底发生了啥事,他顿时惊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好熟悉的话术!

感觉有点不对!

朱祐樘这一套一套的说法,听起来怎么怪耳熟的!

文哥儿纳闷不已,私底下找他大先生谢迁讨论了一下这事儿。

这事例,这说辞,怎么听怎么像是他给太子讲课时提到过的啊!

没想到堂堂皇帝不仅偷看儿子的课堂记录,还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

这跟后世那些一天到晚通过监控看孩子怎么上课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想法!!

谢迁:“…………”

谢迁微笑起来:“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平时都是这么教太子的。”

他这么教太子忽悠朝臣,有考虑过以后大伙真正开始教导太子时的难度吗?

文哥儿见势不妙,准备溜走,却被他大先生摁在原位,仔仔细细盘问他都教过啥。

小孩子之间聊起来都是想到哪讲到哪,文哥儿哪里记得自己用多少种方法忽悠过太子?他只能郁闷地指认朱祐樘那通说辞里的好几个说法都似曾相识,仿佛在上课时讲过!

谢迁是看着文哥儿长大的,知晓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乖得跟鹌鹑似的,实际上憋着一肚子坏水。

别的不提,就说谁家三岁小孩跟首辅家孙子起了冲突,就敢磨刀霍霍直冲当朝首辅去的?这小子虎得很,什么都敢干!

谢迁告诫道:“别跟别人提起这些事。既然是禁中之事,只要你自己不往外讲,旁人也无从得知。”

文哥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保证连亲爹都不说!

远远瞧见文哥儿和谢迁师徒俩在说悄悄话,准备过来问问他们在聊什么的王华:“…………”

王华脸色黑得透透的。

“有什么是我这个亲爹不能知道的吗?”

王华没忍住出声质问。

谢迁倚着廊柱朝文哥儿笑,好整以暇地看文哥儿怎么向王华解释。

文哥儿听到他爹的声音就知道不妙,抬头一看,他爹的脸色可真难看啊!

他麻溜说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那么一举例。您想想看,我拿您来作保,不就是因为我觉得什么事都该和您说吗?”

王华说道:“少油嘴滑舌,给我讲讲你跟你大先生都聊了什么我不能听的!”

眼看亲爹气得不轻,很有要捋起袖子揍儿子的势头,文哥儿只能把事情囫囵着给王华讲了、

重点强调是朱祐樘不讲武德擅自挪用,理论上来说他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这就跟他本来好好地卖着菜刀,有人非要拿菜刀去砍人,那也不能怪他的对不?他这人可遵纪守法了!

王华:“…………”

王华脸都木了。

对此,王华也只能说出和谢迁一样的告诫:“不要再和别人提起这事儿。”

圣上乐意用你的说法是你的荣幸,你当做不知道就得了,难道非要嚷嚷说这是你给太子讲课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