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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166)

谢豆一听是特意给自己写的,马上从得知文哥儿学写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很高兴文哥儿能想到自己,二话不说打开看了起来。

邹老太太对文哥儿的诗也很感兴趣,招呼谢豆道:“来,也念给我这老婆子听听。”

谢昔娘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她哥手里的诗稿。

金生:“…………”

金生忙先告退。

金生麻溜回到翰林院,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把老太太要谢豆当众念诗的事告诉文哥儿。

要不是他走得快,都能见证邹老太太她们的听诗现场了。

文哥儿瞳孔一震。

他怎么忘了谢豆从来不可能保密!

早知道他就把诗写给他二哥算了!

都已经这样了,文哥儿就算立刻跑回去阻止谢豆也来不及了。

他一琢磨,觉得自己写得诚意满满,哪怕不怎么符合平仄格律,也不至于被人嘲笑。

毕竟,他还有足足三天才满四岁呢!

他四先生都和他讲了,不需要在意那么多,多读多写就完事!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文哥儿迅速说服了自己,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在翰林院里撒欢,致力于定时去把丘濬他们拉出来遛弯,时刻保持身心健康。

相比于文哥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不怎么存在)的羞耻心,另一边的谢豆给他祖母和妹妹读完文哥儿的新诗,只觉非常感动。

文哥儿分明没见到他,却知道他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心情,想来文哥儿也是很想他的!

他翻来覆去地把文哥儿的诗看了半天,觉得文哥儿不仅会写诗了,连字都越写越好看了。

这让谢豆心里充满紧迫感,和他祖母说了一声就跑去练字。

写诗他还学不会,练字可不能被文哥儿比下去!

邹老太太一看孙子那表情,就知道孙子又被文哥儿刺激到了。

她没拦着孙子去哼哧哼哧临帖,只叫底下的人多看着些,别让他累着了。

谢迁从翰林院回到家,就从底下人口里听说谢豆带着妹妹发奋练了半天字的事。

他过去准备瞧瞧自家一双儿女,便看到谢豆拿着首诗在那小声念叨,似是要把它背下来似的。

连他这个当爹的走近了都没发觉。

谢迁挑眉问道:“读什么诗读得这么认真?”

谢豆听到他爹的问话,下意识想把诗稿藏起来。

等反应过来了,他又觉得这不是不能给爹看的东西。

谢豆当即高兴地和他爹分享起来:“这是文哥儿写给我的诗!”

谢迁:?????

谢迁拿过自家儿子手头的诗稿,把上头的诗读了一遍。

说实话,满纸的稚言稚语。

不过也正是这与文哥儿年纪相符的稚言稚语,读来才更显得真挚自然。

这小子倒是有些天分。

谢迁微笑道:“好好收起来,等以后文哥儿的诗出名了你再拿出来给别人瞧瞧。”

谢豆:?

还可以这样做?!

谢豆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把文哥儿的处女诗收好。

作者有话说:

谢豆豆:学到了学到了

文哥儿:?可恶,你们父子俩太坏了

*

注:

①《李白沽酒》:出自朱世杰《四元玉鉴》的算术题,王文素也有引用,他的《算学宝鉴》算是汇总了很多古籍题目。

对解法感兴趣的话上网搜期刊文章《《算学宝鉴》古算题注解(连载十九) 》,道客巴巴之类的网站都可以直接看

我反正不会算,数学牛逼的可以研究一下(bushi

②老丘的《读东坡诗》全诗太长了,昨天评论有人放过,这里就不放了

③靳贵的诗:题名为《寄钱君宗允》

不太会欣赏诗词,随便挑了首来用!

④对面落笔:似乎是高考语文考点,又叫“对写法”,可恨读书时没怎么听课,只依稀记得有这种写法,也不知道叫什么(住口)

搜了一下网上关于诗歌欣赏的课件,应该是这样讲的吧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出自李白的《渡荆门送别》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出自杜甫的《月夜》

这两个例子参考高中语文诗歌欣赏课件(参考内容越发离奇

第105章

即使已经掉坑里很多次文哥儿每次兴头上来了也还是忍不住捋起袖子直接干。

这次栽了,下次还敢。

第二天一早,文哥儿从李东阳那得了本《声律发蒙》。

自元朝起就有不少人写过这类启蒙书,与后世流行的《笠翁对韵》《声律启蒙》大同小异都是按韵分编方便小孩子掌握声韵格律。

比如由杨林兰公编写的《声律发蒙》的“东”这一韵就以“天对日,雨对风九夏对三冬”起头。

文哥儿只读过诗没读过专门用来搞诗词启蒙的书,还真等天色亮了起来便饶有兴致地对着锦鲤读起了新到手的《声律发蒙》来。

读着读着他觉得一个人念没什么意思,又开启了教学模式自己念一句,叫金生跟一句教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早上杂事不多,几个年纪尚小的皂隶经过见他们一个教一个学,也好奇地凑过来听了一耳朵,甚至还跟着金生一起念起那什么“天高地迥水阔山重”。

他们大多听不太懂可眼下朝阳初升暖融融的映照大地连锦鲤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听他们读书便是不明白句中之意,跟着多念几句也觉得通身沾了几分书卷气。

文哥儿见聚过来的人多了兴头顿时更足了每教一句便问他们会不会写。

遇到他们说不会的就取根柳条在地上写给他们看。

这样一会教他们读一会教他们认字日头已经高高地从角楼处升起。

那负责投喂锦鲤的老苍头见此情景,默不作声地把想过来喊人的其他皂隶打发得远远地,叫他们多读一会书。

这么多人捧场,文哥儿教得很是起劲。直至读得口干舌燥,他才合起书和大家约定道:“今儿就读到这,我们明儿再一起学!”

那几个年纪不大的皂隶们如梦初醒,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活要干,忙四散开去。

只不过从这一天起,“小先生”之名便在皂隶间传开了。

文哥儿过足了“小先生”的瘾,代价是渴得厉害,麻溜跑去讨了杯茶水吨吨吨。

结果文哥儿才刚润了润他小小的可怜的喉咙,就瞅见他大先生谢迁看了他一眼,与李东阳笑道:“说起来你这个当先生的还没教怎么写诗,文哥儿昨天就写了一首给豆哥儿。”

李东阳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让谢迁说给他听听。

同时还给文哥儿一个“你小子怎么回事写了诗不给作文老师看”的谴责眼神。

文哥儿捧着自己的吨吨吨专用杯愣在那里。

他睁大眼睛看着谢迁,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怎么回事!

谢豆这个不靠谱的,不仅给邹老太太念了,还给他爹看了!

这些家伙一个两个,全都有点过目不忘神技在身上,但凡他们看过一眼的诗文他们张口就能跟别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