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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111)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在他面前,两个小孩正在玩水,他们是谢家的客人,和父母一起来参加晚宴。

谢斯止走近,毫不犹豫将他们推进了池塘。

看着小孩在水中挣扎呼救,谢斯止年幼的脸上只有淡漠,仿佛正在他面前死去的不是人,而是两只虫子那样随意。

那日傍晚,是谢铎出声叫来了佣人,才没有使得两个小孩溺亡。

相对应的,谢斯止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但他一声没吭。

直至今日,谢铎仍记得谢斯止那天的眼神。

年幼的孩童,眼底蓄着一层令他感到阴冷的东西。

他望过来的时候,让谢铎感觉到自己不是被人盯着,而是被什么潜藏在黑暗中的恶鬼。

那时的谢铎就有种直觉。

像谢斯止这样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如他所愿,一种是不如愿,但他会一直做下去,直至如愿,又或是死亡。

谢斯止想杀谢静秋。

谢铎挡在枪口前,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他会因此而停手。

对于他有多疯,谢铎一直都很清楚,更别说,谢静秋这一次踩在了他最痛的痛处。

谢斯止盯着谢铎,身周弥散着凛冽的气场,他指腹几次擦动扳机,但最终没有扣下去。

他缓缓放下枪:“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让她滚出我的视野,永远不要再出现。”

谢铎明白,谢斯止这一刻的决定不代表在下一刻仍然有效,多待一秒都有风险。

这句话落下之后,谢铎立刻拽着谢静秋离开了书房。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眼。

许鸢还被谢斯止紧紧地锁在怀里。

少年脸色苍白,低垂着眼眸。

……

谢静秋甩开了谢铎的手,一个人朝雪夜的深处走去。

谢铎在身后叫住她:“静秋。”

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地脚印,谢静秋顿住脚步。

“为什么要这样?”

“让许鸢知道真相,不做蒙在鼓里的傻瓜,不好吗?”

“谢斯止为了使许鸢留在身边做了些什么你很清楚,你也该清楚,许鸢的性格在知道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有些时候,一无所知并没有什么不好。”纷纷细雪中,谢铎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十足,“你这样做,会毁了她。”

雪片落在了睫毛上,寒意刺痛她的眼,谢静秋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的声音沙哑,“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

书房。

雪花堆在玻璃顶上。

原本可以透过玻璃望见一片月色。

现在被雪色笼着,透过间隙落下的月光就稀疏了。

雪水沿四壁流下,世界在纵横的水渍之中也变得朦胧。

明明热气很足,但许鸢手脚冰凉。

谢斯止用更紧的力气把她抱着,像是怕她化成一缕轻烟,无声无息,消失在他世界里。

“静秋说的,是真的?”

这一刻来临时,谢斯止依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

承认是件很简单的事,他只是不敢面对,承认之后的结果。

可她亲口问出这个问题,他也无法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骗她。

他缓缓放开许鸢

手上鲜血也沾了很多,做一些别人看来疯狂的事情时眼睛都不眨,他更是几乎从未体会过,恐惧是种怎样的感觉。

但这一刻,面对眼前如风筝般单薄孱白的女孩时,他竟然会束手无措。

他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所以呢,你不要喜欢我了吗?”

许鸢颤抖着,抬起眼眸看他。

没有道德,没有人性里最基本的怜悯,甚至不会去爱,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她,让她感觉到——站在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人,而是一只没有感情的怪物。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撒谎。”谢斯止挑起漂亮的眉梢。

他指尖轻轻触摸她心口的肌肤,“每次我靠近的时候,这里都会跳得很快。”

“它明明在说,你是爱我的。”少年脸上露出偏执的神情,“至少,也有一点喜欢吧?”

他抬起头,小狗般水润的眼神望着许鸢,像是在乞求些什么:“别讨厌我。”

他很怕她对他失望。

她的好是一道能够纵容他的屏障。

在许鸢的温柔里,他一直都可以为所欲为。

谢斯止从小没有玩伴。

无论和母亲在外漂泊,又或是在庄园,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没有和人正常相处过的经验,更没有人教过他,做错事之后该怎么办。

他会用许多手段来达到想要的目的,却不懂要怎样道歉。

在这件事上,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只想抱住女孩,用体温,用呼吸,用一切他可以感知到的东西来确认她还在。

可是他刚一动作,就被她抵住了胸膛。

许鸢的情绪依然稳定。

如果不是脸颊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往日温润的眼睛覆了一层灰蒙的色彩。

明明该是一句怨恨的话语,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却温和平静。

她本该拥有很好的一生,如清晨的露水般清澈明净。

他亲手毁了这一切,让她原本自由的天空变成了一只靡色的囚笼。

即使她表面上温和不惊,但温和之下的心上有多少裂缝,没人能看清。

谢斯止无法直视她的眼眸。

可她就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忍受不去看她,又或是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远去。

他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

“你把我送到青木帮,是为了利用我来达到复仇和掌控家族的目的,那我呢?”

许鸢声音很低,“如果没有你,我的一生会是怎样?”

如果没有谢斯止,她人生的轨迹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

——读书,工作,嫁人,生子,没有波澜,安稳地度过一生。

或许不会太过富裕,也没有惊险刺激。

但是“安稳”,这简单的两个字,是多少人梦里期待的不可求。

谢斯止蓦然收紧手臂,几乎勒痛了她。

“不许没有我。”他蹙起眉,“你的人生,一定要有我存在的痕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斯止眼里浮起淡红色的血丝。

——许鸢的人生会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心底的戾气,恨不得拿一条锁链把她锁住,永远地困在身边。

许鸢被他抱着,在庄园的这些年,隐藏在心底的情绪不受控制散乱出来。

痛苦的、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还有谎言与欺骗。

真真假假,许鸢分不清了,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碎裂了。

“请放开我。”

谢斯止的怀抱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意。

不光是身体,就连心脏也像是被冻住了,无法忍受再和他贴近,哪怕一秒。

她的心脏快要停跳了。

一种极致的疲惫把她包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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