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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106)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大多数时候,谢斯止在她面前的模样都太乖了,即使偶尔控制不住阴暗的流露,也只有片刻。

他嘴上威胁过她很多回,却没有哪怕一次真的伤害过她,又或是她身边的人。

所以,许鸢对谢斯止的残忍和手段,一直没有太过确切的概念。

此时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亚于一场恐怖至极的血腥盛宴。

郑嘉薇不知出于恨意,还是为了能够离开,她赤红着眼睛,拿冰锥尖锐的一头疯狂反复刺向谢盈朝的膝骨。

皮肉翻卷,鲜血溅射,冰锥与骨头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一起传进许鸢耳朵里的,还有谢盈朝喉咙间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

许鸢手脚冰凉。

短短十几秒内,郑嘉薇已经刺破了谢盈朝右边的腿骨,又转身去刺他的左腿。

从始至终,谢斯止都只充当一个冷眼的看客。

他静站在一侧,指尖盘着许鸢送他的那串沉香珠。

谢斯止给了郑嘉薇六十秒的时间。

只要她在六十秒内把谢盈朝的双腿废掉,他就会放她离开。

超时了,他也会放她走,只是每超一秒,会剁掉她一根指头。

为了活命,郑嘉薇几乎陷入了癫狂,很久没有进食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冰锥尖锐的一端正要扎进谢盈朝的左边膝盖,许鸢站了出来:“谢斯止——”

谢斯止对她的声音很敏感,他出手按住郑嘉薇的手腕。

郑嘉薇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他稍一用力,冰锥就脱手了,她的人摔倒在一旁。

谢斯止回头,眼底满布阴郁:“谁放你进来的?”

许鸢太干净明亮了。

这充斥着鲜血、阴暗的地方她不该来,也不该让她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此刻的谢斯止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平时很努力地在喜欢的人面前扮演乖乖仔的形象,就算偶尔犯坏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未实践,却在不经意间把最残酷恶劣的本性暴露个彻底。

他视线落在许鸢背后,闻讯赶来的保镖被他阴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送她回去。”

“够了吧谢斯止。”许鸢不想去看,但目光落在哪里根本不受她控制。

目之所及全是血迹,还有一些白色的骨头碎屑迸射在地。

谢盈朝脸上被溅起的血珠糊住了,他听到她的声音,费劲地掀起眼皮。

当看到许鸢挡在谢斯止面前时,他那很少会有暴露内心所想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谢斯止沉默。

在许鸢出现的那一刻,他突然弄懂了会令自己产生暴戾情绪的根源。

——他见不得许鸢在乎别人。

无论是男是女,是人还是猫,分走她注意力的东西通通不行,就连晚上睡觉,小花想要挤在许鸢身边,都会被他踢下床去。

如果说从前是为了两人的生命必须要忍耐。

那么现在,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他发疯的冲动。

他对谢盈朝的恨意,不仅来自于幼年时听到母亲在他床上痛苦呻.吟的记忆,更带着对自我的厌弃——是他把许鸢送到了谢盈朝手里。

尽管他会把这件事永远藏在心底,但每每想起,心底就涌动着难以消磨的戾气。

他将自己放逐到N国的那一年早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谢盈朝还没有。

一想到他在床上的粗暴,一想到许鸢因他而受的痛苦,谢斯止就恨不得把他的骨头一寸寸捏碎掉。

他以为这样做能让他和许鸢都痛快。

但其实,许鸢根本不想被他当做理由去伤害任何人。

如果今天的事只在他们兄弟之间,许鸢不会多管闲事,但谢斯止发疯,是以她为借口。

——这让她感到不适。

谢斯止敛着眸子,努力想把眼底的冷光压下去。

他语调听起来还算平静:“你拦我?”

但很快,他的暴虐情绪就压抑不住了,音调冷了下来:“为什么?”

难道许鸢对谢盈朝不是毫无感情?

毕竟她和谢盈朝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要久得多。

许鸢:“如果你是为了自己,就别拿我做借口,如果是为了我,那么我不需要。”

保镖是新来的,并不很清楚谢斯止与许鸢之间到底是种怎样的关系。

他们只知道谢斯止的手段,这些天来他在谢氏做的一切,足以令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胆寒。

所以当看到许鸢以这种强硬的姿态挡在谢斯止面前时,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总觉得下一秒,这美丽的女孩会被他捏死在掌心。

实际上,谢斯止漂亮的眼眸里确实满蕴着冷气和阴郁。

寂静的地下室里,只能听到他手中盘着沉香珠的声音——啪嗒啪嗒,每一下都如同索命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少年削薄的嘴唇绷出了平直的线条,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有多糟。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转身走向地牢的出口。

每当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要压抑不住时,都会选择短暂地让许鸢离开自己的视野,以免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

郑嘉薇瘫软在地上:“谢、谢斯止……你说过,要放了我的。”

她从那癫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满手鲜血。

谢斯止脚步一顿,冷淡地瞥着地上的女人:“游戏只进行到了一半,你没有通关。”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囚室。

保镖把郑嘉薇重新关回地牢,她发疯般地嘶吼:“谢斯止,你不讲信用——”

地下黑暗、压抑,处处弥漫着血锈的味道,许鸢的不适感越发明显了。

医生一直守在谢盈朝身旁,尽职尽责地为他处理伤口,没有谢斯止的允许,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许鸢正想离开这里,谢盈朝叫住他:“许鸢。”

这男人一直都是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即使浴血的模样狼狈不堪,身体的每一寸都被疼痛侵扰,他看起来仍然自若,只有蹙起的眉梢能看出一丝忍痛的痕迹。

许鸢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即使她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迎上他的锐利的目光,总叫她有种背叛了他的错觉。

但出于礼貌和教养,她还是转过头身去正视他。

谢盈朝问:“你恨我吗?”

“不。”

“我想听实话。”

许鸢平静地凝视着他:“我从没有恨过您,谢先生。”

“当初在青木帮时,谢铎说过,前方或许是脱离苦海的岸,或许是地狱,既然选择跟他离开,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清楚地知道,不进谢家会面临怎样的遭遇,相比之下,您对我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如果许鸢收下了他送的那些昂贵礼物,或许谢盈朝还会认可这四个字。

可事实是,她在他身边两年,除了一点吃穿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能耗,她甚至连他的钱都没怎么花过。

谢盈朝对女人很慷慨,随便一个床伴都能从他身上得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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