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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296)

以后的日子里段浩方就慢慢的把柜上掌柜的家眷引见给二姐,也交待了掌柜,昌伟和昌福白天在柜上学习,有什么大事了让两个孩子回家问二姐。等都安排好了,借着个机会,趁着大老爷又想推昌兴出来,他痛快的交出手中的活就准备出门了。

老太爷那边自然是早就打好招呼了,他也看明白了,这个家里想瞒着谁都行,就是不能瞒着老太爷。再说他这一走,二姐和孩子还要托给老太爷多照顾。二姐到底是个妇道人家,遇上大老爷或段浩守出来找事她是解决不了的,也轮不上她说话,这时就要靠老太爷了。

段浩方走了快半个月大老爷才发现他不在家,他又不好自己跑到三房去看望一个小辈,平时遇上段老爷问了两句,可他一问什么都不知道。

段老爷这太极打得好,翻来覆去就是说他已经在家歇了两年了,外头的事都是孩子办的。浩方去哪了?他不是跟着他大伯你干的吗?你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怎么会知道?我还要问你呢!

想让大太太去问段章氏,可段章氏就像哑巴似的,只要是问起段浩方就说你问他媳妇去,别问我。

大老爷没办法,他害怕段浩方暗地里又在干什么对大房不好的事,毕竟昌兴还是年轻,就连段浩守当年的能耐他都没有,现在的大房也就他这把老骨头还能管点用。

绕来绕去只好让董芳云去问二姐。只是她就像脑袋缺了根弦,一边答应着一边问大太太:“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三弟去办?我看不如就让浩过去吧,何必再去找三弟呢?”

大太太见她不明白就跟她交了底,她却又摇着头说:“娘,我看不至于。浩守和昌兴都在呢,再说还有爹和爷爷,三弟再能干又能怎么样?”

见跟她说不通,大太太就说你只管去打听。董芳云就去了,回来了说:“二姐说了,男人在外头的事她不管,不知道三弟去哪了。”

可把大太太给气死了,指头按着董芳云的脑袋说:“你就那么笨?你就不会慢慢问绕着问?非要这么直来直去的问人家?那谁会跟你说啊!”

董芳云赶紧答应着,说:“娘,那我明天再去!”

“不用了!”大太太甩手出去了。等她走了,董芳云把昌兴和昌隆叫来,嘱咐道:“别跟着你们的爹和爷爷胡来,知道吗?那些坏事不能做!做了要坏良心的!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她不放心再把孩子交给段浩守或大老爷了,连大太太她都信不过。她觉得孩子自己来教,就算没出息也好,至少不会出事。方氏也被她给提过来教导了一番,就算她本来有点这个念头也被董芳云给打消了。

董芳云也没说别的,只告诉方氏一句:“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坏事,我就休了你!”

方氏知道她说一是一的性格,立刻把那点小心思给掐灭了,反正已经嫁了人,她要干的就是赶紧生儿子,既然不少她吃喝穿用,这辈子又已经有着落了,其他的还是别管了。

段浩方出去了五个多月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先去见了老太爷。

老太爷看着他带回来的货票笑道:“行,干得不错!”他望着段浩方不住的点头,一堆儿子孙子里终于有个像他的了!

他笑着说:“快回去看看你媳妇吧,明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吃饭!”

等他百年之后段家该交给谁,他已经有主意了。

第 228 章

二姐是慢慢发觉家里气氛变了。

这天老太太把她叫过去,她一进屋就看到大太太脸色黑沉沉的坐在一旁。老太太指着大太太对她说:“回头你跟着你大伯母多学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然后指着二姐对大太太说,“你多教教二姐,有什么不要紧的事都可以吩咐她去办,不要自己太累了。”

大太太脸颊上的一块肉筋直跳,对着老太太笑都笑不出来的回了句:“多谢娘关心,儿媳没事。”

从这天起大太太早上见人办事前都会让人把二姐请来,然后就把她当成个摆设般当着她的面见婆子看账本。她不理二姐没关系,段章氏和魏玉贞以前都用过这一手,二姐早习惯了,她就当自己天天到大太太那边散步,就算是个摆设她也要当好。

大太太见赶不走她,脸色一天比一天坏,翻起账本来哗啦啦的用力,没办法,二姐就在屋里,出来进去的婆子丫头都忍不住看,她就是生气这个,她人还在这里坐着,这人心都跑了,要是她不在了那大房还不让人给压到下头去?

她不冷不热的指桑骂槐,二姐听了也当没听到,木着脸好好的站在那里。可丫头婆子那嘴却不带把门的,一开始都是在瞧笑话,后来见二姐任由大太太欺负也不吱一声,倒又开始说大太太容不下人了。大房的笑话这些日子一件接一件,家里的下人对着大房也少了些敬意,说起大太太来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然后就有人趁机把当年二姐生昌圆前被老太太关起来的事给翻出来,说这其实都是当时在老太太旁边的大太太挑唆的。都是她存着私心要害二姐,又说当初怀着昌圆的二姐吃了大苦,孩子和大人都差点没命。

这话要是以前说自然没多少人信,大太太到底不像二太太那样恶名在外,可前头那么多婆子丫头看到她给二姐脸色瞧,这可是老太太让二姐过来管事的,她晾着人家不说,多少难听话都往人家身上砸,亏得二姐身为小辈还记得本分,没敢跟她计较。

大太太听见闲话后先是恼,要去找二姐,董芳云要劝没劝住,让大老爷知道了,他把她叫进里屋骂了一顿。第二天大太太就给二姐看账了,也放了些活给她。

大太太给二姐的活其实是个闲事,就是一年四季家中上下衣物添减的活。这个老太爷有话在那里,到了时候叫了裁缝婆子来就行,平常却是没事干的。她想不给二姐干活少不得日后还有什么闲话传出来,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反倒说她不像个长辈的样,干脆就拿这个来糊弄她。

二姐接了这活却认认真真的干起来。先把家中下人男女老少的都分了个高低胖瘦,然后趁着换季时将那库中过时的卖不出去的便宜布拿回家来,让家中的丫头婆子慢慢把衣裳按照男女老少分出大中小三个号做出来。这个不赶时间,慢慢做就行,你今年做明年穿都行,做好了就放在那里,什么时候换季了拿出来发给他们穿就可以了。

然后鞋子、被褥一类的也照此办理。被分到干这些活的丫头婆子都挺高兴,因为裁布总能余下点布头布角下来,这可都归她们了!多好的占便宜的机会啊,就连那平时不爱干针线活的也挤进来做个被子缝个褥子什么的,省下来的就偷偷带回家去了。

老太爷高兴!连夸二姐会过日子!下人们也高兴,以前这些活都是找外头的裁缝婆子干,她们可占不着便宜,而且站在老爷太太跟前的人拿得钱多,偶尔也能多得些好布好衣裳穿在身上,其他人却没这么多机会,现在难得不用穿补丁衣裳了,可不是要高兴坏了?

后来做得多的还让老太爷叫人拿到店里去卖,越便宜的东西有时越卖得快,这便是后话了。

二姐小小的露了一回脸,家中的事慢慢的就都收到她手中去了。先是老太爷说让她把老太太屋里的这一摊给接过去:“你大伯母事忙,你就替她尽尽孝心吧。”

老太太能有什么事呢?重要的是跟老太太住一个院子的老太爷。要说二姐之前只是在猜,现在她已经有八分确定了。别看大太太管着剩下的所有院子,老太爷这个院子交到二姐手里,这可比什么都更明显。

段家先是一静,然后就像沸腾的油锅里浇了一碗凉水一样热闹起来了!

二姐却很平静,她沿用了以前大太太管着老太太这个院子中的一切规矩,一丁点都没变。她知道这会儿是越稳越好。要是她变了,就等于是打了大太太一记响亮的耳光,要是她变了以后老太太的屋里比以前好,那大太太的面子里子算是让她给扔到地上去了,大房也会跟着丢人的。那日后不管段浩方再做什么,段家的人心都散了。

要是老太爷真的想要让她日后管家,必定不是想让她把大房给压到底下。她对大房,对大太太,要敬,要畏,不能管,不能压。就像以前她对段章氏和魏玉贞那样,虽然是她管着家管着钱,派头却要留给她们摆。

这就像是老太爷给她的考验,看段家在她手中是合还是分。

所以虽然老太爷把老太太的院子给她管了,她却仍旧是每天都到大太太那边去,端个茶倒个水,把‘孝’演到十二分。大太太说什么她都站在那里听着,讲什么她都说是,从不反驳。忍字心头一把刀,幸好这不是头一回,她也算有些心得了。再说,要不是她让大太太害怕了,她又怎么会在她面前失了‘大伯母’的分寸呢?

大房已经不行了,二姐这头虽然低着,心里却在笑着。她看大太太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就知道什么叫做纸老虎了。

大太太到底不是段章氏,不出几日就又捡起她身为大房当家太太的身份,对二姐这个小辈也是呵护有加。两人像是在比着谁比谁姿态更低一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一时家中和气极了,大太太对着二姐亲热得不得了,比见亲孙子都亲,真正拿她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了。二姐也是越发的把‘孝顺’二字做到极处,大太太要是咳嗽一声,二姐能赶紧过来又是捶背又是倒茶,二姐要是脸色有一点不好,大太太就一叠声的叫我的儿,你快去歇着!再喊丫头婆子把她扶到隔壁屋去,又是叫大夫又是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