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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102)

第二天一大早红花先起来,穿上衣裳梳了头打开门让米妹几个端着早起洗漱的东西进来才把二姐叫醒,二姐打着哈欠说:“……去那边院子里问一下,看那谁起来了没?”

张妈妈进来听见这一句虎着脸说:“姑娘又胡说了!”

二姐做了个鬼脸,米妹过来笑嘻嘻的捧着热手巾给她擦脸,说:“那边院子里传过信来,说今天早上不用姑娘过去侍候。”张妈妈过来敲了米妹一下,虎道:“小丫头又胡叫!该怎么叫?”米妹吐了吐舌头,对着二姐叫了声:“二奶奶!”

二姐大笑,张妈妈扯着米妹要打,红花要拦,几个丫头又笑又叫,屋子里热闹起来。

二姐吃了早饭推开碗说要去段章氏那里瞧一眼,露个脸再回来时,张妈妈按着她说:“姑娘不必过去,在屋子里歇着就行。那边没事。” 张妈妈几个人在段章氏带着二姐出门后可没闲着,整个后宅的丫头婆子让她们给拿住了大半。

二姐听了这话里的意思团着腿坐到炕上笑嘻嘻的说:“妈妈这话我爱听。”拉着米妹过来坐到炕沿上小声问她,“这几天你们都干什么了?”米妹装模作样的扳着手指头数,什么洗衣裳作针线腌咸菜都数了一遍后才叹道:“还陪那边院子里几个婆子打牌!可累死我了!”

二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红花过来给她拍着背说:“姑娘刚吃过饭,别岔了气。”一边假意瞪米妹说,“都是你闹姑娘!”

米妹笑着撒娇耍赖,七斤拿了一小篮子的炒栗子过来坐在一旁,拿着把小钳子一个个磕开放在小碟子里,红花拿过来喂二姐吃,一边笑着说:“姑娘别听米妹胡说,没有的事!”

二姐吃着炒栗子说:“玩牌不怕,箱子里有的是钱,你们拿去玩就是。只是别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就行。”

七斤一边手上不停一边笑说:“姑娘小瞧咱们呢!过年时咱们几个跟别的院子里的人玩,什么时候输过?”

第 77 章

红花捻起一个塞到七斤嘴里,七斤含糊的说:“我们那是让她们!”

二姐放心了,这些人都不是吃亏的人。几人玩闹了会,青萝抱了叠衣裳进来,又拿出几条她新打的络子递给二姐,说:“姑娘瞧,这是我新学的样子,好看不好看?”

二姐拿过来一个就往腰上戴,青萝放下其他的上前替她系,米妹手快拿了一个溜开笑道:“这个归我了!”

青萝低头只管给二姐系络子,对七斤喊道:“替我打她!”

七斤笑着朝米妹追过去,两个丫头在屋子里追来打去。二姐看着她们闹就笑,红花在旁边看着这群丫头闹着哄二姐开心,手中拿着一把线分开成股再缠成团。张妈妈听见屋子里吵得厉害,掀帘子进来两个丫头一人给了一下,唬道:“都不许吵了!”

两个丫头站在那里仍是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的闹着,张妈妈见二姐被她们逗笑也没有真生气,推着两个丫头出去,又过去把青萝也叫出去,指着门外的箱子说:“既然都这么闲,去把那箱子里的东西清一清理一理。”几个丫头推打着出去后,二姐见张妈妈赶人就坐直了身,问道:“是不是有事?”见红花坐在旁边低着头只顾着理手中的线团,二姐拉着红花的手问,“什么事啊?”她觉得这事说不定就跟红花有关。

张妈妈去掩上门,回来看看二姐再看看红花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二姐笑问道:“妈妈有事只管说。”

张妈妈坐到炕上,看了眼红花才对二姐说:“是喜事。”二姐见她看红花,有些猜到,却问:“喜事?”她看红花,红花却仍是低头。二姐笑不出来了:“什么喜事?”张妈妈见二姐这样就知道她舍不得红花,咬咬牙说:“红花的喜事。”

二姐一下子呆了。

这事要从段章氏带着二姐走了之后说起。

段家前面院子里一个年轻管事叫宝贵的今年三十有二,却至今没娶老婆。不是他不想娶,是他一直没挑到合适的。

他的爷爷是早年跟着段老太爷去南方的下人之一,托着他爷爷的福,他们这一家子算是在段家老宅的下人堆里成了人物。宝贵的爹是个憨傻的,被几个兄弟占去了侍候二房的差事,结果兄弟都到外面去管铺子管庄子,最差也能跟着二老爷出来进去,他爹却一直没什么能耐,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只是人人见了他都尊称一声二伯,算是有些面子。爹虽然是这个样子,宝贵却不服输。他知道几个伯父是不会提拔他的,转而投靠了三房,跟着三房一起搬出老宅后果然很快就被提成当了大管事,前边院子里他是头一份的了。

宝贵自觉自己是出息了,是一步登天了,是前程远大了。从一个下人当了大管事,下面管着十几个下人这可不就是有出息了吗?轮到挑媳妇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一房的管事,应该找个跟他配得上的媳妇,就把目光瞄准了老太太屋子里的漂亮的大丫头。

他辗转托了人去问,结果连老太太屋子里几个大丫头都不搭理他。这些丫头从小跟着老太太,老宅里的人情事故看得清楚明白,三房一个管事算什么?她们要找也找二房的人啊。

宝贵听了回话后觉得有些没面子,但倒更想娶个能给他争回这个脸的老婆了。他爹管不住他,也有媒婆找上门给他说亲,却都是外面的穷人家的丫头,偶尔也有几个做小生意或家里有些余田的人家的姑娘求上门来,可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找宅门里头的人,结果那些他也没看上都给推了,慢慢的媒婆也不登门了。他爹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他就说非要娶个太太身旁的丫头不可!

他爹急得没办法,叹气道:“……你当太太身旁的丫头那么好娶呢?那都是给爷准备的!哪里会有你的份?还是你想戴现成的绿帽子?给人家当现成的爹?”宝贵知道他爹说的是实话,像二太太身旁的丫头他就不敢想,估计都让二老爷父子两个沾过了。大太太那边的丫头他又看不上,倒不是嫌大房没本事,只是大老爷一去南方十几年回来,只把大太太扔在老宅也不管,宝贵就觉得就是娶了大太太的丫头也没多少用处。

高不成低不就的,他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旁人都拿这个取笑他,说他想娶个仙女回来呢。他当面笑,背过身去也越来越着急。年纪越来越大,再过几年他怕自己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了,结果等到二姐进了门,宝贵立刻就盯上了她屋子里的丫头!

当时吴家的嫁妆是他看着进门的,吴家屯他也是常常去的,当然知道吴家屯里吴大地主是个有钱人!

宝贵心里盘算着,一是他的年纪实在不能再拖了,二是反正老太太那边的丫头他碰不着,好歹吴家是个有钱的,能娶到吴二姐身旁的亲信丫头别的不说,至少也能捞点钱什么的,更何况怎么看日后这个三房里二爷只怕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他找了婆子去打听,知道了吴家给二爷备下的通房另有三个人,并不与二姐屋子里的亲信丫头一样。

他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就是拼着戴一回绿帽子也要娶了二姐屋子里的丫头。

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出来二姐屋子里一共四个亲信丫头。最大的一个叫红花,宝贵一听这个丫头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先摇了头,这么大年纪娶回来还能不能生都不知道呢。剩下三个倒是年纪都合适,全都是十六七左右。宝贵托了人去看过后知道,里面长得最好的是青萝,这个姑娘手上的针线也好。其次是米妹,那婆子说米妹虽然总爱笑,只是脸尖眉细看起来十分刻薄。最不好的七斤,长得一副粗傻样,就是个乡下大傻妞。

宝贵送走婆子后,回去问了自己亲爹,两人一合计定下了是青萝。只是二姐刚进门,宝贵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当着二姐的面撬她的丫头,又觉得这事还是直接去找那个丫头好些,先定下名分,他再去求段章氏,想这个新二奶奶也不敢跟婆婆硬顶。

这边二姐出门,那边宝贵就托人带东西进院子问青萝的意思。他拿了几个钱托了个段章氏那边的婆子过去,想借着婆婆的势压一压这新儿媳妇院子里的人。这婆子进了院子找了小丫头叫来青萝,先把她一通好夸,接着就问可许过人家,又问二姐可给她说过日后许给谁,听说都没有后就开始摇头说这女孩子不能耽误,不然年纪大了就找不着好人家了,又说二姐还小只怕也想不到这么多,告诉青萝要多为自己打算。啰嗦着茶都喝了一壶后才提起宝贵来,说他年纪轻又有本事,在前院当着管事,又说他爷爷是跟着老太爷的,话里话外就是说这宝贵是个多么好的男人,谁找着他就是烧了高香了,又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她是看着青萝好才特意说给她的。最后把宝贵让她带过来的布料胭脂啊什么的往青萝怀里一塞,走了。

青萝跟这婆子说了大半天的话,那边胡妈妈早得了信,见那婆子走了就叫青萝过来问,这院子里的丫头都归她管,她就是个唱黑脸的人。再说又出了仙梦的那件事,胡妈妈的弦早绷得紧紧的了。

青萝进来以后竹筒倒豆子全说了,还把那婆子塞过来的东西交给了胡妈妈。胡妈妈见了东西听了她的话立刻跑去找了张妈妈,两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现在他们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兰花是跟段家有关系的,可兰花跟他们是不是一心还难说。要是能嫁个丫头给前院的大管事不是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