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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45)

谢征眸色微敛:“什么信?”

黑衣人只是摇头,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哀求道:“小人当真不知了……”

剑锋划过脖颈,黑衣人血流一地。

信?

谢征拧眉,那女子家中有什么信能让魏严忌惮至此?

他朝窗外燃了火把的整条街巷看去,那女子站在路边,似在和官兵说明情况,老夫妻俩约莫是觉着安全了,又放心不下樊长玉,这才带着那小孩一并去了院门口外看着。

官兵们正在拖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几个没死透的,动作极快的咬破了毒囊自绝了。

马背上的将领大喊着:“找个活口带回去!”

谢征视线原本只是淡淡瞥过这人,瞧清他面容时,一双凤眸眯了起来。

郑文常?

他乃蓟州牧贺敬元的爱将,贺敬元又是魏党。

今夜这出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是贺敬元也在帮魏严找那封信,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来截胡?

但看那些黑衣人的架势,分明又没找到东西,蓟州官兵来得这般巧,实在是耐人寻味……

谢征忽觉临安镇这不起眼的屠户一家,背后隐藏的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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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将领正指使着部下快些把所有黑衣人的尸体都带走,忽觉一道幽冷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像是雪夜在荒原被野狼盯上了一般,整个背脊都不自觉绷直了几分。

郑文常四下巡视一周,却又不见那道让他脊背发凉的视线了,他注意到赵家阁楼的窗户空荡荡的,问:“阁楼上还有人?”

樊长玉之前为了保护赵大娘夫妇和胞妹,跳窗把黑衣人引出来了大半,本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思,哪料大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队官兵,说是昨日接到县令递上去的清平县匪患的折子,特拨了一支军队过来视察,夜里斥候发现异动,一队官兵前来探虚实,这才赶巧救了她。

此刻这军爷一问,她想到言正身上有伤,里边不知有没有黑衣人发现了他,忙往阁楼上跑:“我夫婿重伤,还在楼上。”

郑文常没点底下小卒,反而自己亲自下了马,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跟着上了阁楼:“本将军同去看看。”

樊长玉打着火把冲进阁楼时,就见屋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好些个死去的黑衣人,谢征也倒在血泊里,身上的衣物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朝上的半张脸亦糊满了鲜血,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五官。

樊长玉没料到屋中竟还剩了这么多黑衣人,见谢浑身是血,怕他死了,心口都揪了一下,扑过去看他的伤势:“言正,你怎么样?”

惊惶之下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朝外大喊:“赵叔,您来给言正看看!”

带着两个兵卒步入阁楼的郑文常扫了一眼屋内的死人,视线落到谢征满是血污的半张脸上,似在努力辨认什么,皱眉问:“这些人都是你夫婿杀的?”

第26章

樊长玉已见过谢征在松林杀人,倒是没觉着奇怪,点了头说:“我夫婿从前是镖师,一身武艺还不赖。”

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镖师,她爹武艺就很高强,谢征自称以前也在镖局做事,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镖师功夫都是不错的,毕竟要对付的都是些去劫镖的亡命之徒。

郑文常盯着谢征,神色莫名。

赵木匠已经挤进了阁楼来,瞧见这一屋子的死人,当即“哎呀”一声,心中也怵得慌,不过他和老伴早些年是经历过战乱的。

那会儿民间十室九空,死在路边的人比比皆是,眼下倒还算镇定,怕加重谢征身上的伤,没贸然搬动他,而是蹲下扣住他一只手把起了脉。

只看半张满是血污的脸瞧得不是很真切,郑文常突然道:“把人翻过来看看。”

赵木匠不知这军爷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想着他们是军中之人,为首这位披甲佩刀,一身气派,看样子官职也比县令高,指不定能帮樊长玉查清是何仇家。

他当即倒起了苦水:“军爷可要替咱们做主啊,这丫头是个命苦的,上个月才没了爹娘,好不容易招赘个夫婿,如今她夫婿也被这些歹徒伤成了这样,不查出这些歹徒的来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郑文常一听这人竟是个倒插门的,心中那点猜疑顷刻间就消了大半。

那人何等脾性,莫说一朝落难,便是皇帝将他下昭狱,逼他娶公主入赘,他都不可能点这个头。

正好楼下传来官兵的一声惊呼:“大人,这还有个活口!”

赵木匠还没来得及将谢征翻过来,郑文常只觉自己先前的猜疑荒谬得紧,也没了细看这人的心思,想起自家将军的交代,匆匆下了楼,只吩咐两个亲兵把阁楼上的尸体也拖下去。

樊长玉自是不知方才有多惊险,楼下有官兵看着,她倒也不担心胞妹和赵大娘的安危,问赵木匠:“赵叔,他怎么样?”

赵木匠把完脉,一度怀疑自己兽医也有个十几年没干了,医术不精,把错了。

眼前这人浑身是血,瞧着似受了重伤的模样,怎地脉象倒半点不凶险?

他本就皱巴巴的额头皱得更紧了些,凝神重新把脉。

他这副凝重模样,倒是把樊长玉吓得不轻,以为谢征没救了,整个人有些颓然地坐在矮凳上:“我早就该把和离书写与他,让他自己去别处养伤的,不然哪能遭这些罪……”

赵木匠又把了一次脉,发现脉象还是四平八稳,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一张老脸神色愈发严峻,正要去看谢征身上那些伤口。

躺在地上的人刚好在此时悠悠转醒。

樊长玉眼眶都隐隐有些红意了,见他醒了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没忍住咧嘴笑开,惊喜道:“你醒了!”

谢征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和那个再惊喜不过的笑容,微怔了一瞬。

她是怕自己出事,险些哭了么?

心口的异样感愈重了些。

他敛了眸色,虚弱低咳两声,沾着鲜血的唇里溢出几字:“我没事。”

他身上那些血,大部分都是那些黑衣人的,衣衫上的口子也是他为了伪造出受伤的样子自己划的,只破了浅浅一层皮肉。

郑文常虽不在自己麾下,但同他有过几面之缘,若是认出了他,今夜要么是他被对方带回去交与魏严,要么是他杀了郑文常和他手底下那些兵卒再逃往别处。

索性暂且躲了过去,那两类最糟糕的情况都没出现。

他说着自己没事,但已见过他两次重伤的樊长玉和赵木匠还是极为紧张,把他扶到床上躺着后,又找来伤药要给他包扎。

外袍解开后,樊长玉发现谢征里边的衣物并未像之前一样全被鲜血濡湿,瞧着甚至比外袍上的干净不少,心下正有些奇怪,楼下赵大娘唤她下去,说是官兵要做一个口供。

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的血迹只被浅浅擦去了一层,在烛光里,那残余的血迹竟显出几分瑰丽,对方微微睁开眼看她,嗓音难得温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