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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霜(40)

作者: 酒酿葡萄 阅读记录

裴玄霜看也没看那茶盏,用帕子擦了擦手,目光朝前坐着。

谢浔吐了口浊气,自己儿把茶喝了。

裴玄霜熟视无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蓝枫道:“你佩着剑,是懂剑术的吧?”

蓝枫本就为裴玄霜莫名其妙留下自己而惴惴不安着,见她终于发难,双手一拱道:“是,奴才自幼习武,颇通剑术。”

裴玄霜点点头,便又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蓝枫便不敢轻举妄动,谢浔在一旁洞若观火,已然猜出自己的贴身侍卫只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裴医女,有趣的是,她似乎深谙拿捏人心之术,明明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却又故弄玄虚语焉不详,叫人心中七上八下的好不消停。

谢浔暗自含笑,玄袖一挥命道:“裴姨娘对你的剑感兴趣,你便舞一套剑术来看看。”

“奴才领命。”蓝枫二话不说,拔|出佩剑施展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

裴玄霜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谢浔侧头瞧着裴玄霜,却瞧不出那双清澈的褐眸里藏着什么情绪。她似乎在看蓝枫舞剑,又像是在看别处,若即若离,流云般飘忽难定。

他默默地盯着裴玄霜看了一会儿,转过脸来示意蓝枫停止舞剑。

蓝枫立刻收势,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躬了躬身。

“不错。”谢浔赞道,“你的剑术越发精进了。”

夸完蓝枫,谢浔话音一转问裴玄霜:“你觉得如何?”

裴玄霜便目光定定地盯着蓝枫的脸看。蓝枫样貌俊俏,又是谢浔的贴身侍卫,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一向㥋蒊是被人看惯了的,毫不畏惧他人的目光,然而眼下他却被裴玄霜那双清冷冷的眼睛盯得掌心出汗,心口发慌,尤其她的身边还坐着他的主子,谢浔。

“给我看看你的剑。”少倾,裴玄霜淡淡地道。

蓝枫皱了皱眉,又去看谢浔,谢浔挥了下手:“把剑拿给她看。”

无奈,蓝枫只得将佩剑交给了裴玄霜。

裴玄霜“噌”地抽出剑,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她看剑,谢浔看她。

剑身锋利银光流转,却不敌她眼中的三千寒星璀璨夺目。

谢浔盯着那双眸子正在出神,裴玄霜猝然之间伸出手,用剑刺伤了蓝枫的手臂。

蓝枫反应纵快,却不得不顾及裴玄霜的身份,犹疑之际先机已失,被裴玄霜狠狠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那伤口又深又长,好似一条染着血的鞭痕。

蓝枫按住伤口,惊异不定地后退三步,半跪在地。

谢浔长眸一觑,猛地转头瞪住了裴玄霜。

“你干什么?”他沉声道,“好端端的,你刺伤蓝枫做什么?”

裴玄霜扫了满脸忿色却不得不半跪在地向自己问罪的蓝枫,没事人似的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试试,这把剑好不好用。”

说完,她潇洒地挽了个剑花,剑身朝内剑柄朝外递给蓝枫道:“剑还你。”

蓝枫面上乍青乍白,抬头看了看不声不响的谢浔,不敢起身。

谢浔直勾勾地看着手握长剑,面若寒冰的裴玄霜,只觉得心头瘙痒的很,又憋闷的很,一时间当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将她此刻的神貌印入脑中。

从前只当她是个清冷善良的医女,没想到她也有这般辣手无情的时候。

“蓝枫,你起身吧。”如此心猿意马地盯着裴玄霜看了许久后,谢浔道。

蓝枫这才站了起来,不声不响地立在了谢浔的身后。

蓝枫起身后,裴玄霜立刻带着秋月离开了,从始至终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落在谢浔身上。

谢浔盯着那抹比寒冰还冷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抿了口茶,对蓝枫道:“你怎么惹到她了?”

蓝枫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平日里从不与裴姨娘来往,更没有得罪过她。”

谢浔闻言一哼,回过头来扫了蓝枫的手臂一眼道:“没得罪她刺你一剑做什么?”

蓝枫窒了一窒,停顿片刻后讪讪地道:“许是、许是奴婢打伤了孙婉心的缘故。”

“孙婉心?”谢浔惑道。

“是。”蓝枫点了下头,“凌烟湖赏花当日,奴才教训过那个孙婉心……”

“凌烟湖……”谢浔眼底忽地闪过一丝寒意,“你不是还在凌烟湖边打断了薄文兴的腿吗?如此说来,她也有可能是为了薄文兴找你出气。”

说罢此话,谢浔的心情忽然十分烦躁起来。

“奴才也不敢断定裴医女是在为谁出头……”蓝枫目光闪了闪,“不过,孙婉心的伤,也在右手臂上,与裴姨娘刺伤奴才的位置分毫不差……”

“是么?”谢浔笑笑,脸色瞬间又好了许多。他站起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好了,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去找府医给你包扎包扎。另外告诉管家,把园子里的鱼鸟仙鹤什么的都弄走,除了厨房,督府内不准许出现任何活物,尤其是裴玄霜所居住的琅月轩,叫人一定给本侯看住了。

蓝枫一拱手:“是。”

谢浔屏左右,一个人踏进了琅月轩。

琅月轩中静悄悄的,除了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什么都听不到。谢浔信步走进卧房,一入门,便看到了珠帘身后那道婀娜的身影。

她盖着薄被侧躺在榻上,不知睡没睡着。

谢浔盯着那道倩影心头发涩,即便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睡着,依旧压低了声音问:“裴姨娘近日饮食如何,睡眠怎样?”

正在插花的秋月忙福了福身道:“回侯爷的话,主子先前总是睡不好,一晚上至多睡两个时辰,醒后就坐在床头看月亮,这两日睡得安稳了些,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坐在床头看月亮?”谢浔冷道,“她不好好睡觉,看月亮干什么?”

“奴、奴婢也不知道……”秋月嗫喏地道,“大概,大概是侯爷不在的缘故吧……”

谢浔心头一动,冷硬的眼神便又缓和下了几分。

他朝裴玄霜望了望,再问:“她胃口可好?”

秋月揣度着谢浔的心思,谨慎地说:“主子一向吃的少,受伤之后又在忌口,吃的就更少了……”

一听裴玄霜不怎么吃东西,谢浔的脸又耷拉了下来:“便是忌口,也该为了身子多吃一些,补养补养,万鹤楼日日送来的雍州菜不合她口味吧?”

秋月面露苦色,磕磕巴巴地道:“回、回侯爷的话,主子似乎不大喜欢吃雍州的菜肴,倒是胡饼啊,炙羊肉啊,鹿筋啊,吃的香一些。”

谢浔闻言一愣:“她爱吃这些东西?”

“奴婢瞧着……是这样的。”秋月小声地道。

谢浔沉吟片刻,挥挥手命秋月退下了。

他微敛神色,走向床榻。

榻上的裴玄霜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雪白的玉雕,谢浔掀起衣摆坐在她身侧,嗓音低哑地道:“睡着了吗?”

便见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好似被雀儿啄过的柳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