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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75)

作者: 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顾溪桥抬笔的手又轻轻搁下,“怎么不去睡?”

她坐直身子,揉揉小腹,一本正经,‘你教我……’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知秋急切的声响,“奴婢知秋,求见夫人。”

一听是知秋,俏俏的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想到她那盛气凌人,欺负安乐安乐的样子,就来气。

“不想见?”顾溪桥。

她微微颔首,不想见,还很讨厌,听到声音都隔应。

“奴婢知错!求夫人原谅奴婢,不要把奴婢赶出顾家。”那知秋看着屋里头忽明忽暗的烛火,便知他二人未歇息,更是扯着嗓子,开了哭腔地喊。

‘赶……出去?’俏俏以为自己听错,又指了指自己。

虽然生知秋的气,但也知道倘若一个丫鬟被主子赶出去是什么下场,更何况自己并未说过这样的话,她看看顾溪桥,很是不解。

“诬陷主子,这罪可不轻。”

‘她是犯了错,可……’俏俏有些犹豫,她不想为知秋求情,但也不能叫安乐白白叫她羞辱,‘别赶她走……’

“你要知道,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顾溪桥见惯了宅中纷争,即便这次是叔母身边的丫鬟,也觉得习以为常。

‘知道,可是丫鬟犯错被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她满脸愁容,‘我是不想见到她,并不是想她死。’

“所以,她的去留就由你来决定,”他道,“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代劳。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心冷……”

‘别……’俏俏打断他,有些无奈,‘我去外头瞧瞧。’

要真因此闹出人命,怕是下半辈子都在噩梦中渡日了。小姑娘快手快脚地跑了出去,顾溪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神情平静。

知秋跪在庭院内的空地上,手上已包扎妥当,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是个胆大的,俏俏和顾溪桥没出来,就同安乐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服气的模样。

‘想让我原谅,就安静些。’俏俏知道她不是个好对付的,得先下马威方能震慑住。

知秋一愣,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看着顾溪桥,宛若见着了救星,往前跪走几步,语气带着哭腔,“公子。”

顾溪桥并不搭理,甚至还回避了一下,只当瞧不见这个人。

眼看希望落了空,无计可施的知秋,突然抱头痛哭起来。哭声听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虐打,听得人浑身不适。

“你哭什么?让你安静些,聋了吗?”安乐看不惯她作的模样,忍不住呵斥。

安乐出自靖安王府,知秋自知难与她平日起坐,没了姜氏在后头撑腰,面对如此训斥,她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不敢还口。继而抬起受伤的手,朝着俏俏晃了晃,“疼……”

安乐:“……”

“实不相瞒,姜夫人常夸奴婢有一双妙手,能绣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纹。可方才大夫却说,奴婢这手伤到筋脉,怕是不能像从前那般灵活了。奴婢知错自己做错事,不奢求夫人的原谅,可是奴婢走了,又谁给姜夫人缝制冬衣冬被呢?”

虽然夸大其词了些,但这话也不假。俏俏听得一愣一愣,心道这人巧舌如簧,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多苛刻严厉呢?

“你不用拿姜夫人来压我家姑娘,这世上出色的绣娘比比皆是,何德何能让姜夫人一定就看重你?”

“这么多年,姜夫人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伺候,奴婢走了,她必然不习惯。奴婢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知秋又勉强挤出一个借口来,但底气显然有些不足。

‘你不是来认错的吗?’俏俏问,‘怎么还邀功起来了?’

顾溪桥:“……”

‘伺候的好,便可以随意污蔑旁人?’

“夫人有所不知,只因从前奴婢要好的一个妹妹,曾干过这样的傻事,被夫家逐出家门,奴婢杯弓蛇影了。”

“你是什么身份,拿来跟夫人比说,竟也配!”安乐气得脑瓜子嗡嗡疼,若不是顾及到靖安王府的名声,怕早就上前打得她满地找牙。

“夫人,奴婢知错了,你要怎么罚奴婢都行,只要……”知秋怯怯地看了顾溪桥一眼,低声哀求道,“不把奴婢赶出去。”

她没有惩戒过下人,有些困惑地把目光投向顾溪桥。罚是为了让其长记性,但孰轻孰重,一时真不好拿捏。

“想不好要怎么罚?”一直没开口的顾溪桥打破了沉寂,“那就让她先跪着。”

一听要罚跪,俏俏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顾溪桥昏厥的场景,本能地摇摇头。

安乐走近她身旁,附耳道,“姑娘要是心软,下回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她能来这里,想必也是听从了姜氏的吩咐,姑娘不必有太多顾虑。”

姜氏掂量着,到底是靖安王府出来的姑娘,虽不屑攀附权贵,但也不想树敌。更何况,此事更是知秋错了。人家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换谁不生气?

‘你无视大魏律法,无视家规,就罚你去佛龛前抄写心经,面壁思过。若有下次,定不轻饶。’她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可在知秋的眼里却比被罚去做苦力还要痛苦。

“公子……”

知秋刚开口就被顾溪桥打断,“按夫人说的去做。”

这桩闹剧终于了结,俏俏却显得很是闷闷不乐,脑海中更是一遍遍浮现知秋的伶牙俐齿,像有什么狠狠刺痛着。

“有心事?”顾溪桥看着她,目光温和。

‘我想……’她鼓足勇气,目光坚定,‘想开口说话。’

开口说话,成了她眼下最惦念的事,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从前在幽冥谷,除了嬷嬷,无人和她说话,便觉得说话没那么重要,直到遇见知秋的颠倒黑白。

而顾溪桥也早有打算,只是还没想好該怎么开口,惊喜之余难免有些讶异,“怎么那么突然?是不是那些人乱嚼舌根?”

‘如果我能开口说话,就可以告诉她们事情的真相,安乐就不会受那样的委屈。’她始终觉得,姜氏的半信半疑和自己的失语症有脱不开的干系。

“正好,我有位故友,他认得治失语症的大夫,不过他离得远,待我写封信给他,问一问。”顾溪桥几乎难掩心中的喜悦,恨不能马上提笔把这个喜讯告诉季恒。

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成的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

她没有像上回拒绝季恒那般,而是感激地点点头,眼里有了憧憬。

“那我去书房写……”一提及是否共处一室,顾溪桥难免会羞得耳朵红。

‘写信不急于一时,’俏俏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虚弱,先歇息。’

‘别去书房了,你睡榻。’

他喉结微微涌动,心跳得厉害,“那你……”

‘我和安乐睡,有许多悄悄话要和她讲,’俏俏并未察觉出顾溪桥的不自在,‘就在外头。’

“好。”顾溪桥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脑袋,突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还不止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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