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哑巴(7)

作者: 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季恒的心里不是没有担忧,这场叔侄之间的较量,无论谁输赢,总会伤及无辜,自己能做的,也只是竭尽所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生灵涂炭。

“殿下曾说过,今上在你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总得吃过亏,才能长些记性。”戚梧不愿提已成事实的铁证,如今这般狼狈,皆拜他所赐。这样说,无非还是担心季恒会难过。

也想着,这一切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总得试一试,不能叫将士们白白丧命于此,”季恒亮了嗓,下了决心,“得想法子传消息出去。”

“难,”戚梧道,“卑职派去打探的人前来回禀,出幽冥谷路早被人截死了。不过对方并未有什么举动,卑职亦不敢打草惊蛇。”

季承彦这是想抓活口,毕竟三十万兵权握在季恒的手上,若是硬夺,只怕会得不偿失。

沉默时,戚梧看了看身侧那双乌黑的眼眸,小声嘀咕道,“殿下,这位姑娘兴许有法子?”

季恒目光一滞,示意对方说下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万一有什么紧要的事,总该想法子同山下的人联络。”

“既然她们选择了在这里隐居,那就意味着和外头不会有什么牵扯,”季恒有些丧气,“倘若能找到这位姑娘说的嬷嬷,说不定事情会有所转机。”

说到此处,季恒不由地想起,先前一幕,难免心中叹息,情绪有些低落。

戚梧点点头,轻拽了季恒一把,瞬间‘大哭’起来,“殿下,你伤得这么重,而今这里又没有好好休息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季恒一愣,险些呛出声来,很快反应过来,赶忙虚咳几声,装作浑身无力状,半昏靠在戚梧的肩膀上,双目微睁。

这模样,简直是演了个十成十。

小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挠了挠小脑袋,看着季恒奄奄一息的模样,也难过了起来,猛将鼻子吸了一口。

这样好看的人儿,以后要是再也睁不开眼了,那得多可惜。

想到这里,俏俏在一番犹豫之后,像了下了个很艰难的决定。冲着戚梧比划起了手势,而后自己则去前头带了路。

戚梧松了一口气,笑得眉毛都快飞了,也顾不得肩上还靠着的季恒,高兴道,“多谢姑娘!”

见前头的小身影离得有些远了,季恒这才站直了身子,淡看了戚梧一眼,“下不为例。”

哄骗人这种不光彩的事,他生平也是头一回,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委实有点不道德。

俏俏领着他二人,一路往深山中走去,季恒看着戚梧疑神疑鬼,胆战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既然不信,那干嘛又要随人家走了这么多路?”

戚梧想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尴尬地笑笑。

俏俏停了下来,她的眼前是一条羊肠小道,道路的两旁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春意盎然。

小姑娘手一抬,指向道路尽头的小屋子,诚意满满地看向身后头的二人。

该装,还是得装,季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作痛苦状。

“太好了,殿下,看来老天也不想让我们死!”

“还是别高兴太早,”季恒毫不留情面地给他泼了盆冷水,抬步慢慢走到俏俏面前,“烦请姑娘在前头带路。”

小姑娘看他又有力气说话了,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头。

茅屋的外头,围了一圈竹篱笆,刚一靠近,整个院子里突然欢腾了起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不稍一会儿,纷纷展翅,飞向高空。

“俏俏回来了!”

“俏俏!”

二人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在屋里头招呼,四下打量,才发现,声音是由屋檐下的一根枯枝上发出来的。

那上头站了只红胸鹦鹉,浑身羽毛油光发亮,正一遍一遍地喊着小姑娘的名字,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实在叫人欢喜。

“这鸟儿可真有趣!”时隔多日,戚梧难得喘上一口气,忍不住夸赞。

“饿了!饿了!”鹦鹉轻扑羽翼,朝着俏俏的方向,叫唤个不停。

小姑娘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鹦鹉的小腹,踮起脚尖,用鼻尖贴了贴鹦鹉毛绒绒的脑袋,笑得两眼弯弯,仿佛一轮新月。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瘦薄的腰间,随风拂动,静谧地像是一幅画。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季恒仿佛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是花草白果香,还有微湿的尘土。

俏俏打开腰间的小布兜,抓了把谷米,投喂进去,如此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也险些让季恒看迷了眼。

直到对方回过头来,他才慌忙避开眼,打量着这方小小的院落。

陈设简洁质朴,院子种满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争奇斗艳,格外好看,除了鸟叫,四周静悄悄的,同之前浴血厮杀的战场比起来,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小姑娘很快发现了他的别扭,径直走了过来,目光落在笔直站着的季恒身上,微微蹙眉,用指点轻轻触了触腹部,“伤口还疼吗?”

季恒猛地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用手捂住嘴角,又是喘息又是咳嗽,把戚梧也给看愣了。

眼看这般好看的人,被折磨地没了血色,小姑娘心中难免升起一阵怜悯,也顾不得地这许多,上前又着急忙慌,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小声地抽了抽鼻子。

“烦问姑娘,可有能歇息的地方,我家殿下恐怕快不行了……”戚梧头皮发麻地编着幌子,不敢去看季恒的目光。

小姑娘把头点了又点,迈开小碎步在前头引路。

进了屋子,穿过一扇屏风,内屋里头摆了张软榻,上头铺满了用兽皮缝制成的小毯。

扶着季恒躺下,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他,两瓣柳叶眉几乎要拧在一起了。

季恒躲了又躲,小姑娘似乎不明白男女有别这回事,直勾勾地盯着他。

目不转睛。

也把季恒看得耳根发红,下意识地递了个眼色给戚梧。戚梧会意,看着身旁的小身影,温声道,“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只是眼下他伤得很厉害,不如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小姑娘眨了眨水汪汪的葡萄眼,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二人出了门,季恒才松了口气。腰上的伤口,虽然还疼,但也不至于下不了地。

他咬咬牙,从榻上坐起身来,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四周。从山洞里发现的那卷谢家兵法起,一切的一切似乎并不像是巧合那样简单。

季恒不由地想起虞守清,天策军就是他一手建立的。总觉得,这个姑娘或许同他会有什么渊源,偏偏这个屋子连半点印迹都没有。

仅仅是普通的小居室,吃住同连,小巧而精致。

遐想间,只听得门外头似有急促的脚步声,险些把季恒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榻前,稳稳地躺了下去。

上一篇:对不起,我爱的是你兄弟 下一篇: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