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49)
小姑娘听了这话，脸上没有半点惧怕，依旧是云淡风轻，将手里的面饼掰了一半,仍又递给她。
羲和没接,厌弃道,“我不吃,就算是断头饭，怎能这样寒碜？”
俏俏低眸笑了笑，抓过她的手心，‘你都说了殿下分外器重我，所以又怎会让我孤零零地死在这里？’
她不清楚季恒在朝中是怎样的地位，但能够笃定，他一定会来。羲和郡主有些语塞，慢吞吞地捏起面饼，皱着眉咬了一口，若有所思。
只是起先等来的还是季承彦，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偏巧寻了好时辰，未到午膳便来了。
宫女手里提着精致的食盒，几尺开外就能闻到里头的菜香，羲和见状身子本能地往俏俏身旁一靠，哆嗦道，“断……断头饭？”
俏俏讶异，追眸望去，不远处站着的季承彦可谓是满面春风，她轻轻推了羲和一把，用目光示意。
“还没用膳吧，朕命人备了几个小菜，俏俏姑娘看看合不合口味？”
原本惊恐的羲和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险些没从地上跳起来，“我才说过……”
俏俏几乎被她惊出一声冷汗，昨夜已经够惊心动魄了，哪敢再触怒容颜，急忙拉她坐下，而后恭敬行礼，目色平静，‘多谢皇上赏赐。’
“见外的话不用多说，快尝尝。”季承彦满心满眼的期待。
俏俏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不紧不慢地提筷，拣了一枚放到嘴里，细嚼了嚼，心中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对付，故而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点头夸赞的。
“好吃吧，”季承彦目光急切，忍不住俯下身去，仔细打量俏俏一番，“朕知道皇叔的脾性，这些菜肴纵然王府有，怕是也没有机会吃到。”
俏俏悄悄咽了咽口水，比起王府，确实清淡了些，不过只因眼前人不是季恒，故而也没胃口，说出口的更是敷衍之词。
一旁的羲和，欲言又止，但看俏俏沉着冷静的神情，不得不暗自放下心来，兴许担心是多余的。
“不知俏俏姑娘能否陪朕随处走走，正所谓春光莫负啊！”季承彦说出口的每一句，都让俏俏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她不开口，也不做任何回应。
羲和一听，不由变得警惕起来，哪料俏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这样，你陪朕出去走走，朕自会去母后跟前替羲和姐姐说好话的。”季承彦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心中很是得意。
“我和姑母之间的事，就不劳烦皇上插手了，”羲和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没等俏俏按住她，起先站了起来，“皇上若没有别的要紧事，那还是快请回吧！”
看着羲和如此咄咄逼人，也叫李承彦一时没了颜面，顿觉恼羞成怒，不由握紧了拳头，但仍旧眉眼带笑道，“朕知道，羲和姐姐说的都是气话，更何况，朕不过是有事要单独同俏俏姑娘聊一聊，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羲和被他的诡辩气得乱了礼数，咬牙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眼看季承彦阴沉的脸色几乎要盖不住，俏俏暗觉大事不妙，急忙制止，并点点头，伸手引路。
季承彦方才收了收肚子里的恶气，撒开步子往外头走去。俏俏不熟悉这里，尽管有些退缩后怕，但也因那句去太后娘娘跟前说好话，方才答应他。
“俏俏姑娘，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走出宫殿，到外头的御道上，季承彦突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俏俏。
目光炙热，自不必说。
俏俏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比划道，‘何事？’
“你和皇叔之间，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季承彦虽然这么问，但他全然不在乎答案是什么，而是时不时留意四周的宫人，好找个恰当的时机。
‘战场，’俏俏终究还是不敢说实话，‘殿下救了我。’
季承彦心一凉，脸上的笑容显然有些挂不住了，尴尬道，“原来是这样。”
俏俏点点头，并未多言。
“皇叔长年征战在外，过得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日子，我在上京时，每每看到捷报，总是睹物思人，担心他……”季承彦话外之意已然明显，俏俏哪里又会听不懂，他这是想顺藤摸瓜，给自己的盘算埋好伏笔，于是索性当成听不懂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无道理。’
“所以，”季承彦贴近了一步，甚至快要将她逼近墙根，“他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你成日里担心受怕，这样不好。身为女儿家，这辈子图得不就是一个安稳么？”
‘是不好。’俏俏尤为坦诚地看着他，双眼无辜，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也让季承彦觉得自己仿佛见了鬼，事先的计谋，也打乱了，“你、真的这么觉得啊？”
“嗯。”俏俏把头点得分外用力，诚恳万分，静静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招数。
“既然如此，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可好？”季承彦不曾想她这般开窍，一时间如获珍宝，险些没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近前几步，笑得合不拢嘴，“朕在这宫里，实在孤单的很，你留下来做朕的妃子。”
俏俏知道躲不掉，再想等着季恒突然出现，已然来不及，不得不赌上一把，万般诚恳，一脸认真，‘好，如何不好？敢问皇上宫中妃子几人？’
季承彦有些懵，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根，“不多不多，也就十、十几个吧。”
“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更何况都是母后强塞给朕的，”他紧忙解释道，“你和她们不一样，朕真心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朕答应你，会好好对你的。”
俏俏不慌不乱，又问，‘既不是唯一，又何来分别？’
如此一来，也把季承彦给问住了，支吾半天回答不出来，俏俏乘胜追击，整个人往前一大步，一本正经，‘我想当皇后。’
“俏俏姑娘，可真会说笑，”季承彦的脸都绿了，磕磕巴巴道，“只要你愿意陪着朕，皇后与妃嫔不过是个虚有的名分罢了，想必你也不会计较这些。”
俏俏一听，佯装委屈，气愤道，‘如何不能计较？是皇上你自己说的，女儿家这辈子只图一个安稳，莫说旁的，就单单一个位份，皇上都这般为难，叫我如何安心留下？’
季承彦有些傻眼，这与自己设想的并不相符，正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举起纤纤玉手搭上了自己的脸颊，双眸含泪，楚楚可怜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倾慕皇上已久，方才不过是几句玩笑话......’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季承彦吓得浑身一哆嗦，伸手护紧自己，“顽皮，朕就知道......”
"俏俏......"季承彦话还没说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御道传来，季恒清瘦修长的身影映入二人的眼帘，俏俏没想到他真的就来了，激动得甚至顾不得挪开脚步，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
“今上，”季恒毕恭毕敬地行着君臣之礼，“不知臣可有叨扰到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