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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110)

作者: 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殿下一定想问,为什么我能找到这里,”她麻利地从山路旁边折下一跟枯枝,其中一端自己紧紧拽下,另一端递给季恒,“握紧些……要是再掉下去,我可救不了。”

季恒乖乖握住,眼角笑意涌现,反问道,“就不怕我把你一块拽下去?”

“还有……”他嗓音低沉了声,“为什么不是手?”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教过的。”她小嘴一撅,将先前他苦心婆心教的大道理,一并还给他。

“是吗?我大概是年老,多忘事,”他调侃自己一句,“那你且说说我还教过些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认真道,“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告诉他。你越想隐藏,只会欲盖弥彰,喜欢是瞒不住的,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的心。”

尚在前头用心探路的季恒不由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没好气地问,“我几时教过你这些?”

“不是殿下教的,是……”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顾溪桥的名字,最终只好当成无事发生。

“是你顾溪桥教你的吧……”他抬起头去看天色,月色当空高悬,落在身上,却是一身清辉,宛若谪仙。

她抿嘴,依旧不开口。

“这话他也曾同我说起过……”季恒想着,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初次入顾宅,他丝毫没有半分惧怕,而且直截了当的质问。

兴许是那一刻,季恒觉得他该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看来,他还是真是好为人师。”虞俏俏自认无法做到心胸宽阔,和离的事依旧叫她耿耿于怀,少不得戏谑一番。

“也不全是,也真是因为又了他这句,我才会想……”季恒手心微微渗汗,刚要说什么却被嘈杂的脚步声打乱了思绪。他本能地一把将对方拽至身后,神色肃穆。

突如其来的一幕,险些让虞俏俏丢了魂。这样的黑夜里,双手无论能拽住些什么总是好的,于是乎等她紧抱住季恒腰身许久,也没察觉出有何不妥。

周絮晚姗姗来迟,她高举火杖,身后跟着数十位兵卒,将大半个山野照得如同白昼。瞧见眼前这幕,才发现自己来得不晚,反而太早了些。

但总该有人先开口,面面相觑也不是一回事。

“卑职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周絮晚只当什么也没瞧见,跪地复命,“蒋将军已带人马去围堵,不出三个时辰,南山遇刺一事便会水落石出。”

“今上呢?”季恒早猜到是太后在从中作梗,从前他忍了也让了,断然没有一让再让的理。更何况对方并不知收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亲儿子做诱饵,幸而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今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虽然在认真答话,总少不了要正视季恒,对那双缠绕在腰间的玉手总有种说不出的突兀感,“正如殿下所言,太后狼心已显,若不除之以后快,国之危已。卑职以为,虎毒不食子,可太后却将今上置险境于不顾,这样的人更不配当一个娘亲。”

“殿下打算怎么做?而今太后母族的獠牙越发见长,今上……”周絮晚忧心忡忡,“殿下不能再心软了。”

“阿彦已经长大,該怎么做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季恒倒是没有半点担忧,“他要是知道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是自己最依赖的娘亲,定然接受不了,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长大。”

“周将军……”季恒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微微轻咳一声。

看着出神的周絮晚,虞俏俏这才意识到,忙将自己的手从季恒腰间收回来,满脸通红笑道,“周将军还记得我吗?我是俏俏,你送我簪子的。”

“难怪我觉得眼熟,”周絮晚眯着眼笑笑,打趣道,“方才我还不敢相认呢,就怕喊错了人……”

“殿下也不说……”

“看来周将军确实闲得很,”季恒道,“不把心思用在巡山上,倒说起笑来了……”

“你别怪她,久别重逢嘛!”虞俏俏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用,但看季恒幽怨的眼神,想着該是有用的。

“沈临昭还在前头,去接应他。”不知为何,季恒突然想她快些走。

“殿下这伤……”周絮晚左看右看也知道自己有所疏忽,连软轿也不曾备下,“不如叫他们背殿下下山吧……”

“周将军以为,合适吗?”他的伤在右肩,这样做只会雪上加霜。

周絮晚也很快想到了这点,尴尬地摇摇头,“不然,卑职先背虞姑娘下山吧,夜里冷……”

季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虞俏俏则是摆摆手,碍于季恒没开口,故而也是一句话都没有。

“那……”周絮晚此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倒不如当初应了蒋冲,自己去抓人,“殿下怎么下山?”

半山腰,说远不远,还是有些路程。

“我滚下去……”

“……”

眼瞅着独处的机会所剩不多,周絮晚又在此喋喋不休惹得他连连皱眉,再没了耐心。

周絮晚领着大队人马走了,虞俏俏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微微一叹,“殿下,周将军也是一番好意,你不心领就算了,怎么还说那样的话?”

“不知是周将军说得哪句话,如此深得你心?”他有些生气,大半个身子倾了过来,低声质问。

“都没有,”她迅速躲开,心口的小鹿就要跳出来,“你要是走不动了,到时候别赖我,谁让你把周将军赶跑的。”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的,”他说罢,神情转而变得痛苦万分,抬手却不敢触肩,语气里略微委屈,“疼。”

听着他声音渐微,虞俏俏毫不犹豫扶住他左边的臂膀,拉靠在自己肩膀上,“殿下忍忍,很快就能下山了。”

她不知道他这是故意为之,想争得是片刻的亲近,他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山路而走,而是静静地落在她的眉眼发梢上,恍然间他问道,“什么时候能说话的?”

会不会很久,或者是顾溪桥教会她的?明明脸上毫不在意,又害怕听到那样的回答,害怕自己缺席如此重要的时刻。

“不记得了,”小小的肩膀,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只是她生来柔弱,瘦得厉害,骨头把季恒咯得生疼,她目视前方,“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第一个听到你说话的人是谁?又说了什么,他一定很惊讶吧。”季恒全然没想到她是悲痛过度才会开口说话,想到是顾溪桥的功劳,嘴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虞俏俏揣摩季恒的心思,“夸我声音好听,才不像殿下,只会嫌我聒噪……”

“那你都和他说了什么?你们……”

“殿下真想知道?”她脸上快要掩不住心底的偷笑。

他一脸真诚,乖乖地竖起耳朵。可她只是轻笑,什么也不答话。

“其实,我从未让人给你捎带过什么,亦未写过一封书信,”他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尽管隔了这许久,仍旧觉得太过狠决,“从你嫁给顾溪桥的那一刻起,我发过誓,绝不会留半点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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