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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十五朵向日葵(38)

作者: 在水不禄 阅读记录

“如果非要再一次给我加上形容,非要再一次为我戴上镣铐。”

她攀住陆景和的肩,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唇角。

“也许可以用你的名字,陆景和。”

你是我的猎物,救赎,与终点。

我的爱人。

你可以用你的名字定义我,用你的名字描摹我,用你的名字回忆我,用你的名字思念我。

如果是你的名字,我会顺从地接受。

▍作者有话说:

文中部分加引号的内容引自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

……又被锁了,还是只能删,非常抱歉。

23. 二十三

▍“我爱你。”

斯沃尔特王国,6月28日,北京时间23:06。

“……只剩这一个办法了么。”

空旷明亮的手术室内,身穿蓝色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坐在手术台上,正悠闲地晃着小腿,可奇怪的是,整个房间竟没有医生。只有一个没有穿手术服的男人远远倚靠在门边。

梅菲歪头看他。

“莫弈,你不是自称裁决者么。心软了?”

莫弈垂着眼帘,半晌才摇头。

“陆景和恐怕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梅菲轻笑起来。

“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圆好这个谎了。”

莫弈抬起头,他微微蹙着眉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梅菲被他看得一愣,移开了视线。

“没关系,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不管是心脏粉碎而死、神经衰弱而死,还是心脏摘除而死。

今天就是海奥森定下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那颗微型炸弹会带动芯片的自毁程序。

等他们遥控启动炸弹,你们最后的证据可就要被毁了。”

她慢慢说着,仿佛是在安慰。

“我不怕死。早在我选择把那个完好的防毒面罩给陆景和时,我就想好结局了。我欣然接受。”

“……如果……”

“停,你可千万别想着和海奥森做交易来换回我的命啊。”

梅菲挑起眉。

“你们的掣肘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当软肋。我是来救你们的。”

莫弈勾起一个无可奈何、毫无滋味的笑。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用梅菲的性命换取关键证据。

这份恩情太重了,重得他们谁都还不起。

“好了,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我要开始说遗言了。”

见他许久沉默不言,梅菲自顾自地开口。

“这具身体是蔷薇的,所以理应属于夏彦。

我希望在火化后,将骨灰交给夏彦,洒进他的墓穴中。”

她想了想,才道:“莫弈,麻烦你替我转告他,告诉他我很抱歉,用蔷薇的身体欺骗了他。还有,蔷薇一直爱他,我能感觉到。”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不,比生命更远。

“这句话是蔷薇对他说的。”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莫弈默默听完,却摇了摇头。

“关于这件事,事实比你想象的更为复杂。”

“夏彦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不是蔷薇,内心深处。”

梅菲瞪大眼睛。

“他是我们四人中最熟悉蔷薇的人,不管你多么努力地模仿,见到你的第一面,他就分辨出了你不是蔷薇。

就连我,也是在看到他注视你的眼神时才确认。”

“只不过蔷薇已经死去的事实太过残酷,残酷到他无法承受。所以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假装自己还没有失去她。”

“否则他会彻底崩溃的。”

梅菲想起了夏彦每一个柔软的注视,每一声温言细语的轻哄,每一次看似幸福的低笑。

都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良久过去,她才啧了一声。

“而你分明早就知道,却不仅没有以心理医生的身份伸出援手。反而漠然地目睹他的伤口发炎溃烂,直到无药可救。就为了利用他。”

“莫弈,你冷酷得令人讨厌。”

莫弈并没有为自己开脱。

“我最初的确是想利用他粉饰太平的温柔,和你对这种温柔的迷恋,想办法控制你。但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是如此棘手,如此清醒,如此鲜明,如此……像人。

他摘下眼镜,无言地摇摇头,低叹了口气。

“人算终有失漏。”

也许是他语气中的疲惫太过明显,梅菲神色微动,没有再出言讽刺。

“你没必要觉得亏欠于我,莫弈,我并不是为了拯救全人类才这么做。”

她说。

“我只是想救陆景和罢了,和其他人都没关系。”

“他会为此痛不欲生。”

莫弈低声道。

“但他会好的。”

梅菲轻轻摩挲着指间的戒指。

“也许需要一两年,或者五六年,但人的记忆没有那么可靠。

说到底,我们才认识三个月而已,对一生来说,太短了。时间会安慰他。”

“到那时候,他身边会有许多人,他会和一大群朋友站在白昼中。而不像现在,只能孤立在黑夜下,将我当作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时间差不多,等待在病房外的医生敲了敲门。

梅菲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下,莫弈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戒指很漂亮。”

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他轻声道。

梅菲微微一笑,她浑身除了消过毒的病号服,再没有其他衣物,唯独手上戴着一枚金色的蛇形戒指。

“谢谢。”

麻药推进了她的血管,梅菲瞳孔扩散,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手术灯一圈一圈的明亮光轮逐渐扩散、朦胧,最后似乎变成了一轮太阳,从海平面升起。而她自己则越发轻盈,好像在随着波浪摇晃沉浮。

“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

“小美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

“她向天上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她好像回到了童年的庄园。

同样的鲜花,同样的蜜蜂,同样的蝴蝶,同样的画架。

唯一不同的是,画架上并不是一幅脏乱的半成品。而是一幅完完整整的油画,画着无边无际、纯洁无暇的白花苜蓿海。

美得如同神赐的祝福。

她怔怔地伸手去抚摸油画凹凸不平的颜料痕迹,指尖顺着笔迹的弧度勾勒,说不出地熟悉。

她想,这是谁送给我的呢?

她看到了母亲留在油画背面的遗言,那追逐了她一生、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遗言。

“我亲爱的小梅。

不必为我哭泣。

因为。

世上的所有相逢。

都比清晨的露水还短暂。”

她惊讶地发现,短诗到这里仍没有结束,竟然还有最后一句。

“也比深夜的极星更耀眼。”

“May!”

是母亲在叫她。

艾丝梅拉达站在花园的尽头冲她招手,她瀑布般的黑发柔顺光滑,靛蓝的眼睛明亮如昼,颊边笑出了两个酒窝,面色红润,高挑又匀称,像生活在不死之地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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