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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45)

作者: 孟犀首 阅读记录

这样反倒更让陆饮溪好奇,他不满于方若霖的反抗,闭目凝思操纵更加强势。

方若霖额头冒出一层细细汗珠,牙齿咬得发酸,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陆饮溪想要了解的问题就在他嘴边,倏忽间身体又要脱离掌控,按着陆饮溪的想法行动。

既然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不必了解。死者已不能复生,又何必增添烦恼。

方若霖索性心一横狠咬舌头,剧烈的疼痛霎时间传遍全身,血从唇边滑落,渗入衣服中,红得刺目。

陆饮溪猛地睁开眼睛,套话一事只得作罢,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朝方若霖所在的隔间走去。

“云卿,你怎么了?!”祝无晦见他神色诡异,忽又口中流出鲜血,焦急地坐到他身旁检查情况。

方若霖痛得脸色发白,手撑在桌边,嘴唇发抖,根本无法说话。

陆饮溪用力推开隔间门,看到方若霖的模样,心中满是不解与惊慌,快步走过去扶起他,冷冷道:“师叔,人我先接走了。”

“他这副模样,你要带他去哪里?!”祝无晦大喝一声。

“附近客栈应该还有空房,我会为他疗伤。”陆饮溪头也不回地带着方若霖离开。

月色明亮,人群喧嚣,都被陆饮溪抛在身后。

附近大小客栈林立,陆饮溪寻到一处装潢精致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店小二见客人面色不善,将人带到房间后,立刻脚底抹油离开。

陆饮溪将方若霖扔到床上,单腿跪在他双腿之间,左手钳住下巴,捏住下颌迫使其张嘴,方若霖同时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口中满是鲜血,几乎无法吞咽,混着血水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

可这才短短一个半月,方若霖已第三次受伤。他此刻下巴沾满血,顺着脖颈流下,触目惊心。血腥味令陆饮溪一阵心颤,嗓子发紧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这么不想让我知道?”

方若霖注视着他,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目光意味不明。

陆饮溪知道从他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无可奈何地伸出食指与中指探入他的口中,抚平了仍在淌血的伤口。

方若霖缓缓抬眼看着他,目光刚与他相接,他却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离开。

门咚的一声关闭,方若霖手指放在唇边,坐在床边发呆。

陆饮溪往客栈大堂走去,打算找小二再给自己准备一间房,结果看到小二引着祝无晦三人朝这边走来。

祝无晦见了他自然没有好脸色,陆饮溪心中亦是不满,遂打消了再要一间房的念头。

当着这三人的面,陆饮溪又尴尬地回到房门口。。手放在门上,半晌才下定决心推开。

屋内却没了方若霖的踪影。

第35章 王八

夜已深,集市冷清了不少,湖面月色依旧潋滟。

客栈屋顶上一个人影望着高远的夜空,任凭冷风拂过,浑然不觉寒意。

陆饮溪在屋内提笔写信,笔尖顿在纸上,墨色洇开成一个乌黑的圆,思绪亦如墨散开,理不出头绪,只得搁笔作罢。

两人各怀心事,长夜漫漫,难以入眠。

许多年来,陆饮溪想过很多种再见方若霖时的场景,干脆利落地杀了他、慢慢折磨他,亦或者自己被他杀死,可现在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情境,心中不免茫然。

陆饮溪于桌旁枯坐许久,熄灭蜡烛和衣躺下,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远从仙桥传来一阵惊呼,似乎有人落水,随即屋顶上瓦片作响,方若霖的脚步声朝仙桥去了。

纱窗“吱呀”一声被抬起,陆饮溪翻窗而出,迅速追上去。

仙桥中间聚集了一群人,每个人都低着头都在朝水中看,湖中有一人落水,但那人显然会凫水。

落水的人浮在水面,手中捏着一本被水泡得发皱的册子,环顾四周伸手在水中一通乱捞,嘴里喊着:“我的笔呢?!”

仙桥东岸柳树之上,一袭白衣的男子立于梢头,杀气毕露。

落水的人浑然不在意,指着白衣男子,气势汹汹喊道:“有话好好说,毁了吃饭的家伙这叫我以后怎么混?!”

“我现在杀了你,你就做个水鬼,在水中和你的纸笔团聚。”白衣男子语气冷漠,同时手中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方若霖站在屋顶上,那把剑的寒光映入他的眼中,他忽而遍体生寒,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名白衣男子正是贺同生。

贺同生的剑势如破竹飞向湖中落水男子,方若霖手臂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使出灵力为其挡住夺命的剑。

“阁下也是三鸣堂的哨雀?”贺同生冷冷问道。

三鸣堂是江湖中最大的书商,江湖中的小道消息、秘闻等向来由三鸣堂传开。三鸣堂的人做文章有一句俗语“一鸣惊人,再鸣惊天,三鸣神鬼共欢颜”,连路边的黄口小儿都会念。

哨雀便是三鸣堂分布各地的笔者,收集各种消息汇总润色成引人入胜的文章,三鸣堂会将这些文章印刷成小册子售卖。这些文章多涉及各大世家以及名人的八卦秘辛,因而三鸣堂并不得江湖中人的待见。

“不是。”方若霖收回手,欲转身离开。

“恩人别走!救救我!不然小生今夜就要做水鬼了!”落水的哨雀呼喊道,朝方若霖的方向游来,水面一阵晃荡。

方若霖本不是多事之人,刚才救他纯粹是由于动手的人是贺同生,现在不救是嫌他的身份碍事。谁沾上三鸣堂都没好事。

“扬八,别人一听你是三鸣堂的都不肯出手相救,可见三鸣堂之臭名昭彰。”贺同生觑着方若霖的身影,朝水里的人挖苦道。

仙桥与岸边围着许多百姓,议论不停,对着树梢的贺同生指指点点。这天下想必没有人没看过三鸣堂出品的江湖八卦,哪怕是不识字的田野村夫,也能从左邻右舍茶楼酒馆听到几句,可他们纵使想救扬八也无能为力。

陆饮溪已追了过来,见到忽然出现在此处的贺同生,心中暗道不妙,下意识挡在方若霖身前,向贺同生拱手问好:“贺兄,许久不见。”

“萧风,你怎么也在这儿?”贺同生面露喜色,足尖一点,翩然落在“林萧风”面前。

“这话我正想问贺兄,不知贺兄来这儿有何要事?”陆饮溪笑道。

贺同生眯起眼睛打量他一番,如实说道:“游姑娘要成亲了,我来帮师弟送贺礼。”说罢向湖中一瞥,确信湖里的扬八听不到。

“想不到周朔与游姑娘关系倒是不受两家长辈的影响。”陆饮溪赞叹一声道。

“儿时旧友,总归有几分情谊。”贺同生答道,目光越过陆饮溪看向他身后的方若霖。

陆饮溪挡住他的视线,开口提醒道:“贺兄,三鸣堂虽扰人,却杀不得。你杀了一个,此后便永无宁日,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他们的人跟着,而且他们会用手中的笔编出莫须有的事来污蔑你。”

此话属实,三鸣堂如野草般除不尽,曾经与三鸣堂作对的人,不是被逼疯就是躲在深山老林中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