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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19)

作者: 孟犀首 阅读记录

祝无晦气质清冷,语气尚算得温和:“天香阁的人来我竹外楼作甚?”

“在下此行是受人所托,特来给楼主带句话。”苏合不卑不亢,直言此行目的。

祝无晦也不是做事拖泥带水之人,立刻对身侧男人道:“乐恒,上茶。”紧接着抬手对苏合道:“请坐。”

苏合依言坐下,乐恒在旁将茶杯用滚水烫温,这才满上茶水端给苏合。苏合轻嗅茶香,叹道:“竹外楼特制的竹叶茶,果然不同。”

“谁让你给我带话?”祝无晦问道。

“一位颜公子。”

“我并不认得什么颜公子。”祝无晦淡淡道。

苏合闻言显出疑惑的神情,接着说道:“可他自称是您的友人,还让我转告您,他现在被困在逐水楼,求您早日出手相救。”

回答苏合的是一声长叹。随后苏合看见对面的祝无晦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首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详细告诉我。”

“晚辈前些日子在前往丰州的途中遇到陆饮溪,因与其冲撞而被他抓起来,随后在陆饮溪位于丰州的杏园中结识颜公子,他被陆饮溪用锁魂枷软禁于身边,身上并无外伤。您放心,我觉得陆楼主绝不会折磨他。”苏合信誓旦旦地说。

“你怎么如此笃定?”祝无晦眉头微蹙,不解地问。

苏合起身走到祝无晦身边,悄悄附在她耳边道:“陆饮溪有断袖之癖,因此才将颜公子囚于身边,又怎会伤他?”

听完这番话,祝无晦半晌无言,神情复杂地盯着对此深信不疑的苏合,无奈道:“这都是……颜公子告诉你的?”见苏合笃定地点头,祝无晦竟一时失笑。

很快祝无晦点头道:“多谢苏姑娘特来带信,想必一路劳顿,不如先到客房休息,我会派人为姑娘准备剑南特有的竹笋宴,苏姑娘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下人。”

“多谢祝楼主。”苏合兴冲冲地跟着引路人前往客房。

“云卿如今倒是很会唬人。”待苏合走远,祝无晦幽幽叹道,又对身后的男人吩咐,“乐恒,你去逐水楼走一遭,若陆饮溪不肯交人,我再亲自出面。”

乐恒领命而去,走出很远仍可听到祝无晦缥缈的叹息之声。

杏园自前几日方若霖被穿琵琶骨一事之后,人人自危,下人们就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不知何故便惹恼陆饮溪。

慕容欢刚踏进杏园,将此景象收入眼中,深感无奈。陆饮溪在书房处理书信,见慕容欢进来,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发生了大事,特来看看你。”慕容欢靠窗坐下,静静看着他。

“你就这么扔下逐水楼过来,万一来了大主顾,谁来接待?”陆饮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咱们手下的人培养了这么多年,偶尔也要放手让他们锻炼锻炼。”慕容欢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罚林萧风?”

陆饮溪头也不抬答道:“他做错了事,自然该罚。”

“可你事先并未告知过他要避开贺同生这件事。错不全在他,你却一怒之下让他前往西北。说到底,你是因方若霖受伤而生气吧?”慕容欢一针见血道。

果然,陆饮溪闻言放下手中信纸,冷冷道:“是又如何?”

“可先前你见他被剜去龙骨时也并未动怒,这又是为何?难道贺同生的所作所为让你产生了自己亲手伤他的错觉,所以心生愧疚,继而恼怒?”慕容欢半点情面也不留,严肃地看着陆饮溪。

“你来这里是为林萧风求情吗?”陆饮溪问道。

“不是。”慕容欢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知道的,比起与人谈判,我更擅长倾听。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会扰乱当下你做的决定。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容不得出现差池。因而我希望你能将这些事说出来,总比放任其影响你的行动要好。”

“你想知道什么?”陆饮溪妥协道。

慕容欢定定注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当年你为何拜方若霖为师?”

屋内沉默良久,久到空气仿若凝固,慕容欢没有打搅陆饮溪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陆饮溪终于开口,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自嘲:“当年我不过十一岁,目睹亲朋被屠杀,一心想要复仇,本打算拜入天清派修行,谁知自称为天清派招收弟子的人竟是个人贩子,一车少年皆不知会被带到何处。可方若霖从天而降,宛若谪仙,覆手之间便将所有人救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拜他为师。”

慕容欢望着他道:“换做是我在相同处境之下遇见他,也一定会拜他为师。”

良久,慕容欢又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饮溪看了她一会儿,知道今日若不全盘托出,她绝不会罢休,便苦笑一声从头讲起。

第15章 拜师

贺家村被屠五个月后。

贺同生因受到刺激神志不清,被前来调查的周家带走治疗,而贺饮溪为寻仇人,改随母姓“陆”,前往北方打算拜入天清派。他听闻天清派有一种功法,可使修士在短期内筑基,复仇心切的他无暇计较其中利害,当即决定动身。

与贺同生不同,贺家村遭人毒手时,他没有在村中,而是藏在村外树林里,仅远远看到凶手行凶的景象,并未看清那人的脸,但凶手所持的那把鸦青色水玉般的剑却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日夜折磨着他。

途中他遇到自称是为天清派招徒的冯麻子,由于冯麻子所驾的马车内还有许多被父母亲自送上来的少年少女,因而陆饮溪不假思索地上了车,可没过多久,他发觉马车竟在丰州地界调转车头朝西南而去。

“冯叔,这是要去哪儿?”陆饮溪掀开马车窗帘问赶车的冯麻子,声音稚嫩,语气却老成。

“天清派。”冯麻子随口答道。

“可天清派在北方,这不是朝西南方向去吗?”

“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话,我自会将你们送到地方,你给我坐回去。”冯麻子语气不耐烦,眼中闪过一丝凶相。

陆饮溪察觉到古怪,想要下车,却发觉车厢被加了禁制,车内所有人都无法离开,此时才知自己和这群人都被骗了。如此惶惶三日,即便是下车如厕,冯麻子都会在各人身上加上禁制,防止其跑远。

第四日晌午,车内众人皆心灰意冷,无一人开口谈论,大有听天由命之意,忽听得冯麻子一声喝道:“前方何人拦路?”

陆饮溪立刻掀起窗帘,只见一人站在路中央,墨发如瀑,唇红齿白,顾盼之间神采飘逸,正打量着冯麻子和探出头观看的陆饮溪。

“这一车孩子你要送去迷石林?”那人开口问道。

冯麻子一听他的话,立刻换上讨好的表情:“不知仙师所说的迷石林是何处,我这车孩子是为天清派招收的弟子,正要送过去。”

那人冷笑一声,淡淡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说罢隔空钳住冯麻子的脖子将其悬在空中,冷冷看着脸憋成猪肝色的冯麻子问道:“杜止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