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谁说纨绔不读书(59)

他一时躲避不及,视线与齐鸢的猝然相遇,俩人皆是一愣,随后各自移开。

“可惜那位小才子六年未出忠远伯府,也没什么文章现世。”桂提学听到孙公公提起京城的那位,倒是也摇头叹息了一番。

孙公公笑道:“依咱家看,还是眼前的这个齐才子更好一些。桂大人的这个学生可真叫咱家羡慕。”

齐鸢还没有参加院试,此时与桂提学也不能算师生关系。但桂提学对这番马屁十分受用,也不嫌弃孙公公是阉人了,笑呵呵道:“哪里哪里!”

比试既然已经结束,钱知府便趁机请着孙公公去府衙,县学这帮生童不值得他们耽误时间。对于钱知府来说,今天孙公公到访,又有谢兰庭作陪,设宴款待这二位才是重点。

三人出了县学,钱知府亲自给孙公公打了轿帘,殷勤扶着孙公公上轿。

孙公公道:“咱家早就听闻广陵二十四桥风月,如今可是慕名而来,却不知这二十四桥在哪儿?可是有二十四座?”

“孙公公莫急,二十四桥风月嘛,月当然是要晚上看,且要游湖吃酒,在水中央……”钱知府堆笑道:“公公放心,今晚下官定会安排妥当,保准孙公公尽兴。”

孙公公面色舒展,笑了起来,“如此,再叫上两个小儒童,咱家看刚刚那个长得俊,人也伶俐,叫去助兴不错。”

钱知府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小儒童也安排上。”

——

县学里,何教谕继续给生童们讲府考有关的事情,这才是今天训导的重点。

桂兆麟趁机将齐鸢叫去了一旁。

他在扬州耽搁了太多天。如今齐鸢已经正名,得到了众生童的认可,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只是走之前,桂兆麟需要确认一件事:“齐鸢,今年的院试你可会参加?”

有些考生为了稳妥,府试之后并不会接着参加院试,而是会潜心学习一两年。桂提学对齐鸢十分看重,当然希望齐鸢能早点参加院试,成为自己的门生。否则自己一旦被调转他地,那就成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齐鸢施礼道:“回大宗师,学生只要能过府试,就一定会参加的。”

桂提学放下心来:“如此最好,我任提学道已有两年,今年的院试应当是我主持,若是明年就未必了。”

他说完又来回走了两步,又想到了钱知府,迟疑道,“现在距离府试只有两个月了,我看你的四书制艺十分娴熟,过府试应当没什么问题。你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他问的是齐鸢跟钱知府之间的矛盾,也是在送齐鸢人情。

齐鸢心里清楚,但忍不住犹豫起来。提学官虽然是一省督学,但也仅仅是督学政的,他对钱知府的震慑可能还没有张御史大。自己如今还不是对方的学生,也欠不来太大的人情。

可是若什么都不说,让人以为自己防备心重就不好了。

“回大宗师,学生的确有一难处。”齐鸢迟疑了一下,心里很快有了计较,“学生家里曾有一处书院。几年前家父将学院借给了本地士绅,由大家聘请山长,做士子们读书之所。这几年家父也一直以资栖托,捐银捐田,颇费心力。然学生听闻这两年学院日渐荒废,因此有意将书院收回,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条文章程可循。”

书院管理正好是提学官的职责。

桂提学一听这个,知道是有人侵占不还,忙道:“此事好说,这书院既然是你家的,一切文书合同可都在?”

齐鸢道:“都在家中。”

桂提学笑道:“那我下次来扬州时,你带好文书,我派人陪你办好便是。”

齐鸢连忙称谢,又回场中。

因之前临时加试耽误了时间,何教谕将府考时间等事一一说明之后,时间已过午时。

原本中午的赐宴也耽误了,儒童们各自归家,县试前几的生童少不得暗暗埋怨何进一番。

齐鸢拜别了桂提学,跟迟雪庄作伴从县学出去。两家人熟悉,小厮们正凑一块聊天,见俩人出来连忙吆喝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

迟雪庄看了一眼,笑道:“都挤过来做什么,我俩坐一辆就是。”

俩人为了出行方便,所乘坐的马车都不大。齐鸢更是独来独往惯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跟着迟雪庄上了车。落座时也只靠边坐着,尽量避免接触。

迟雪庄转过头,一双笑眼只看着他:“听说烟雨楼存了上好的羊羔酒,你要不要去尝尝?”说完不等齐鸢回答,紧接着又说,“王密他们抱怨了好几次,说好久没跟你一起玩了,自从你开始读书后,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找你聊天。”

齐鸢虽然不能喝酒,但对这些顽童们都很珍惜,认真道:“你们有事告诉门子就行,我一定会赴约的。”

“不,不是一回事。”迟雪庄失笑道,“我们能有什么正事,左右不过是想你了,想跟你见见面而已。”

他满腹兴味,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说不够,然而此时齐鸢静静听他说着,迟雪庄却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翻来覆去仍只有最初的那句话可问:“你今晚有空吗?今天你的师兄们应当还没有约你吧?你能跟我们聚聚吗?”

“能聚。”齐鸢看他问得急切,笑道,“只是崔大夫让我养元气,不准我喝酒,跟大家聊天说话还是可以的。”

迟雪庄大松一口气,笑道:“那这样,我们不如去游湖。今天正好是月圆夜,我备些吃食,到时候我们就江心取水烹茶煮酒,彻夜长谈,岂不美哉!”

听起来是不错,扬州明月夜,多少诗人骚客的向往呢!

齐鸢也来了几分兴趣,笑道:“一切但凭迟兄安排。”

俩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一阵吵吵嚷嚷,许多人急匆匆朝东昌街走去,迟雪庄看着奇怪,忙让小厮去前面问问。

齐鸢也扒着车门朝远处看,瞧了一会儿,却觉得众人似乎是朝齐府去,心里不由狠狠一沉。他昨天回来得晚,听下人说齐方祖这几天都在运河那等着收货,莫非是齐方祖出事了?

齐鸢心里越想越急,赶紧下车,双脚仓促落地,差点踩到一双红缎云头鞋上。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齐鸢心里怪叫一声,头也不抬地给谢兰庭行礼:“学生见过谢大人。”

只是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谢兰庭含笑道:“齐公子不必拘礼。谢某刚刚用了齐公子赠的俏海棠,果真香气婉丽飘逸。”

齐鸢想到那四屉香料便觉得心痛,再看谢兰庭今日艳色逼人,手里不知何时又捏了把洒金扇子,忍不住道:“怪不得,学生还当谢大人是花仙下凡呢,形似神似味也似……”

“不敢当。”谢兰庭一甩折扇,掩口笑道,“谢某不过是玉树风前惯了,爱打扮而已。”

他说完朝齐鸢身后的马车看了眼,“齐公子怎么换了辆车?这车不好看,俗且丑。”

马车里的迟雪庄原本要下车行礼的,听到这话气得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