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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534)+番外

作者: 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陈宫是又过了一阵才赶到吕布府上的,他连连顿足,“伯逊将军,你这是在等什么?!再不发兵,张杨便真救不回来了!”

高顺为难极了。

“将军酒醉未醒,无法下令,我如何能越权而行?”

“此事是我的主意,将军难道能杀了你不成!”陈宫此时狂怒已极,一把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仆役大吼起来,“尔等亲见!是我强迫高将军调兵去救张稚叔的!待温侯醒来,尔等皆为人证!”

“……公台先生!”高顺咬了咬牙,“我去便是!”

在雒阳城外这支并州军点起火把,急匆匆奔向洛水之北的野王时,张杨已经在那里了。

士兵们群情激奋,裹挟了杨丑一路奔着孟津而去,消息传出时,这位大司马几乎无法置信。

眭固求他跟随自己,立刻逃走,但被张杨拒绝了。

“那是我的兵,”他的语气里仍然带着恍惚,像是做梦一样,“他们怎能叛了我?”

“大司马……”

“我不信!”这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怒道,“我虽未建功勋,却待上以忠,待下以诚,我之肝胆,可鉴日月!我非他们口中所说的谄媚小人,岂能在我自己的士兵面前仓惶逃走?!”

那些士兵就在那里,在漆黑的荒原上,在废弃的村落间,在已经鲜少有人走过的土路上,挤挤挨挨,点着火把。

他们的将军来了,却再也得不到恭敬的军礼。

他们用一双双燃着冰冷火光的眼睛盯着他,就像曾经在他的命令下,注视着他的敌人那样。

张杨屏退左右,跳下马,缓缓走上前去,立刻就被围住了。

“你们为什么反叛?”他平心静气地问。

“你为了讨好公卿,连饱饭也不给我们吃!”有士兵骂道,“你还要杀我们!”

“谁说我要杀你们?”

人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嗡嗡声,忽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你现在说得好听,必是调眭固来围剿我们!”

“还有吕布!”

为首的几个士兵又被后面的推搡着,向前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

有人已经抽出了刀子。

有人愤怒地向他吐了一口口水,“随你怎么说!我们断然是不信你的!”

“大司马!”

张杨挥了挥手,不让身后目眦尽裂的亲兵跟上来。

他意识到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于是他开始很平静地,当着这些人的面卸甲。

世家出身的将军自己卸甲大概是很麻烦的,但张杨从兵卒起家,因此十分利落地将身上的铁甲卸下来,丢在了地上。

他穿着中衣,坦然地站在士兵面前,注视着他们。

“你们既要杀我,”他说,“那就动手吧。”

士兵们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手里握着环首刀的人想要比比划划,却仿佛又失去了力气。

张杨看向了那个持刀的小兵,“张白!”

小兵忽然浑身一哆嗦,“啊!将军!”

他的将军没有像往日那样露出微笑,而是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杀我!”

“……将,将军!”

“杀我!”

士兵的手一抖,环首刀便落了地,他整个人也如筛糠一样,坐在了地上!

“王凤!陶三!李石头!”

随着张杨一声声暴喝,那些站在最前排的士兵颤抖着开始向后退去!

谁也没有胆量直视他愤怒而痛苦的眼睛!

火光照着他的脸,那张脸好像在扭曲,在挣扎,在哭泣,在哀嚎!

“事到如今,尤效儿女子事耶?!”张杨咆哮道,“你们要杀就上前一步!

“来!

“亲手杀了你们的将军!”

士兵们终于崩溃了。

那不是敌人!不是他们所不熟悉,可以没心没肝杀死的敌人!

那是将军!是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的将军!

是他们并州人的将军!他们当中甚至有人曾经与他同一伍!一口锅里吃过饭!一片战场上流过血!

他身上有多少道伤疤,他们都数得出来!

“将军——!”

“将军!”

“将军!”

当前排的士兵一个个丢下兵器,慢慢地跪下来时,后面的人也就跟着慢慢地开始跪下。

于是一个也挤在很前面,只是刚刚未被张杨察觉到的人因为不曾跪下,瞬间变得无比显眼。

他的手上拿着一架弩,弩矢已经放好,手指正放在悬刀上。

他的眼睛里没有对过去的怀念,没有背弃主君的痛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冷冷地注视着张杨,扳动了悬刀。

第327章

高顺的陷阵营来到野王城下时,天已将亮。

他在路上先是遇到了眭固,与他汇合后,这支兵马点着火把,继续向野王进发。

夜深人静时,春风也会变得刺骨。

他们就这样焦急而沉默地赶路,直至暗红色的天光将东方的田野照亮。

河内郡的东边是一片平原,无遮无挡,太阳出现得总是很早。

天光也将张杨的尸体照亮。

他的铠甲与武器已经被偷走了,头颅也被割了下来,一身血污地躺在泥土里,但仍然被眭固辨认了出来。

因为张杨那几十个亲卫的尸体都在那具无头尸体身边,至死也保持着想要护卫他们的将军的姿势。

吕布是在这片晨光中慢慢醒过来的。

他头疼欲裂,躺在榻上过了很久才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但是董昭真的很会劝酒哇!

……而且带来的那几瓮酒,绝了!

他就这样慢慢起来,盘腿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才喊婢女进来倒杯水给他喝。

“主君可醒了?”婢女一面倒水,一面小声说道,“魏将军在外面守了一夜呢。”

吕布喝水的动作一顿,“……魏续?”

“是。”

“他来做什么?”他疑惑极了,“让他进来。”

魏续进屋的时候,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见了吕布之后立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明显放松下来了。

“三郎,你这是怎么回事?”吕布上下打量他,“一夜不睡,跑来我家里,怎么还穿着甲,拎着戈?”

“将军不知,昨夜不太平,”魏续笑了笑,将手中的戈放在了一边,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坐下了,“我见将军酒醉未醒,故而担忧,来此守卫。”

吕布眼中的醉意完全消散了,“出了什么事?”

“张杨营中军士哗变,”魏续一面慢慢地说,一面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高伯逊见将军酒醉不醒,便将陷阵营带去野王平叛了。”

吕布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窗外的晨光被窗绢折了大半,因而屋子里的光线仍然十分晦暗,照在这个疲惫的中年男人身上,将他的神情也映得阴沉不定。

魏续见了,便又笑着加了一句,“公台先生也十分赞同他,特意留言给府中之人,请将军醒来时,不要怪罪高伯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