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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245)

作者: 长白不白 阅读记录

祁渡面无表情地大滴大滴砸着眼泪,哭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像泄洪一样很难停下,让艾诺克斯的心也跟着揪紧:“……对不起。”

人工智能知道,艾诺克斯这次受伤完全是它的错,而它也要为它的大意付出残酷的代价。

但身为受害者,艾诺克斯却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生命的不舍和留恋。

他看起来完全不悲伤,只是意味不明地摩挲着祁渡的侧脸皮肤,红宝石一样的眼瞳紧紧注视着它,低声问:“您是因为自己将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而哭吗?”

他们两个的命运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如果艾诺克斯死去,那祁渡无法完成任务,肯定也活不了。

但实际上,人工智能完全没想过这个原因。

所以祁渡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不是。”

艾诺克斯执着地追问:“那您为什么哭?”

祁渡也不明白,茫然地回望着艾诺克斯,丧失了反应能力的芯片运转不能,只是听凭本心做出了回答:“……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白发雌虫循循善诱,一点点引导着祁渡:“那您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更深层的理由触及到了人工智能的知识盲区,它眼角噙着半颗要掉不掉的眼泪,呆呆地坐在床边,顺着艾诺克斯的思路往下走:为什么呢?

祁渡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碰到了什么边缘,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能豁然开朗——但就是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来。

见人工智能如此迟钝,艾诺克斯也不恼,但他今天铁了心,如论如何也要让祁渡开窍:“您曾经对我说过,有什么弄不懂的事,等想明白了就会告诉我。”

“那么现在,您想明白了吗?”

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心神不宁;为什么会对见到艾诺克斯既渴盼又犹疑;又为什么会在对方受伤濒死时如此惊慌失措,像是天都要塌下来。

顺着艾诺克斯的思路往下走,当祁渡再次回想起前几天那复杂纠结的心情时,它终于发现:自己的情绪,始终都与眼前的雌虫紧紧相连,一如他们密不可分的命运。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某种沸腾冲动在血管中奔涌,而那层一直以来摸不到边界的天花板终于被一记重锤打破,砸得祁渡头晕目眩,肺腑轰鸣。

迈过了那层门坎,汹涌而来的情绪简直要把芯片挤到死机。

人工智能恍然大悟,只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艾诺克斯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某种更加深重的悲伤情绪击中了它,让人工智能眼圈更红,看起来像只兔子。

在艾诺克斯惊慌的眼神注视下,祁渡抬起双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两边衣领,然后慢慢把头埋进艾诺克斯的胸前。

不消片刻,艾诺克斯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湿热。

这个认知让他心神剧烈撼动,低下头,只能看见雄虫卷曲黑发间露出的一截苍白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后颈是虫体最脆弱的位置,而今却被祁渡献祭一般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艾诺克斯面前。

于是艾诺克斯的心软化得更厉害,再次开始熟练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对祁渡太严格了?

毕竟它是第一次做虫,慢一点明白也是正常的。反正两只虫之间还有大把的相处时间,不急于一时。

艾诺克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对雄虫纵容得过了头。

他这么理所当然地想着,反手揽住祁渡,开口打算告诉他自己完全没事的真相:“其实我——”

“——我爱你。”

在他刚开口的一瞬间,雄虫闷声闷气的声音也从艾诺克斯的胸口传出来,引起一片胸腔的共振。

艾诺克斯愣在原地。

他等这三个字实在等了太久,乍一听见,甚至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您说什么?”

第一次说出来之后,后面要重复就容易了太多。

于是祁渡又慢慢重复一遍,声音更低:“我爱你。”

也许人工智能早已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什么是“爱”,只是它的情感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雾或者纱,始终爱而不自知。

其实祁渡现在仍然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字的真正意义所在,但恍然领悟之后,也只有“爱”能够最合适地表达出它的情感。

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想必祁渡会在未来懂得更加深刻。

001曾经说过,只有懂了“爱”,祁渡才能成为真正的生命。现在他确实要成为生命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和成就感。

因为教会他“爱”的雌虫,马上就要“死”了。

“……我会救你。”祁渡声线发抖,它迅速冷静下来,并作出决定,“我现在去医疗部,会有办法的。”

察觉到怀里的躯体绷紧得像根弦,雄虫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刚刚陷入狂喜的艾诺克斯身形一僵,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似乎在刚刚让雄虫陷入了某种误区。

如果让雄虫知道自己骗了它,会有什么反应……

艾诺克斯笑容微僵,斟酌着开口:“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

一个月之后,尘埃落定。

而被关进帝国监狱的雷蒙德,在今日有访客来访。

戴着镣铐的红发雌虫撩起眼皮,看向坐在面前的雄虫。

紧接着,他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一月不见,总觉得眼前的雄虫精神面貌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尽管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但雷蒙德总觉得,对方似乎变得更鲜活了一些,那张脸上虽然照旧面无表情,细节之处却明显生动了不少。

……乍一看,连雷蒙德都都觉得他是一只真正的雄虫。

祁渡并不关心对方的眼神,他坐到雷蒙德对面,直白道:“我有事想问你。”

雷蒙德懒懒抬了抬眼皮,抬手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

祁渡问的,照旧是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来杀我?”

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与整个皇室为敌的事。

明明雷蒙德是最大的仿生雄虫制造商,权力,财富和自由应有尽有。可经此一遭,虽然因为犯罪未遂不至于丢命,但恐怕多年的积累全部都要打水漂,还会面临流放的判决。

他到底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杀祁渡?

“原因?”

即使狼狈不堪,单边眼镜早已在之前碎成了一块一块,完全没有了曾经优雅神秘的形象,雷蒙德看上去还是轻松写意,似乎要在第二天面对军事法庭判决的不是他。

他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单纯看您不顺眼吧。”

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祁渡静静看了他片刻,开口:“是因为你之前的经历吗?”

其实就算雷蒙德不说,祁渡也已经足够猜出个七七八八。

听艾诺克斯说,雷蒙德曾经有过一段黑暗的过往。尽管没有虫知晓全貌,但似乎从那之后,雷蒙德就对雄虫带上了天然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