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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他始乱终弃(2)

作者: 风露沁酒 阅读记录

“我早就告诉过他,要夺得皇位就得付出一切代价,包括他的母国在内!不过是瞒着他灭了东烨,他就敢跟我以死相拼,如今还自戕于此,想必是急着去黄泉路上给他的父皇母后赔罪去了,毕竟没有他给的那枚烨玺,我又怎能轻易骗开东烨的国门呢?”

话音刚落,一股冷冽的寒风照着湛宇的脸猛抽了过去。

湛宇身体一个踉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萧令弈的手却变得更加透明,他的魂魄似乎要碎了。

他九岁入北微为质,忍辱偷生,只为保住母国东烨安宁。

父皇曾给过他一枚烨玺,许诺只要他从北微平安回来,东烨国的皇位就由他来继承。

湛宇知道这枚烨玺的存在后,设局诱骗,谎称东烨有内乱,需要北微派兵支援,萧令弈关心则乱信以为真,将烨玺交给了湛宇,让他以此为信物,解东烨之危。

谁知内乱是假,湛宇却利用烨玺骗开了东烨的国门,带兵进城屠杀,一夜之间灭了东烨这个小国,还提着东烨皇帝的头颅回国都炫耀军功。

直到灭国的那一刻,萧令弈才看清湛宇的真面目,他曾真心感激湛宇当年的雪中送炭,为他筹谋,予他真心,最终却换来亡国灭种的回报。

他在北微孤苦无依,根本无力报复,被囚进皇宫之后,便一心求死。

站上紫瑶台,是因为站得足够高才能一览无余地望向东边母国的方向,又怕积雪太软,跳下前毫不犹豫地挥剑自刎。

他都已经死了,还是被湛宇这个人渣恶心到魂魄都要碎了。

就在他极度痛苦之时,眼前忽然划过一阵凌冽的寒光——湛宸用萧令弈自刎的那把长剑,贯穿了湛宇的喉咙。

一剑穿喉,湛宇喉咙里的话音被活生生斩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

萧令弈的视野再度清晰时,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抱回温暖的宫殿。

脖颈处的伤口被缠上雪白色的细纱,他躺在层层金丝纱幔中,暖黄的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容。

这三年来,他心力交瘁,如冬日枯萎的花草,就算是活着也毫无生气。

他的灵魂荒草丛生,可皮相依然美得动人。

湛宸坐在床沿边,握着萧令弈冰凉的手,不知这样凝注了他多久。

不过经了一场风雪,他的双鬓竟然隐隐有了几根白发。

萧令弈宁愿自己是看错了,可这宫殿里的烛火如此明亮,什么细节都被放在了光下,让人无法忽略。

何至于此啊?

他算计过湛宸,甚至毁过他的声誉,实在担不起他这番深情,令他错觉自己亏欠了这个男人良多。

湛宸伸出手,抚摸萧令弈右耳耳垂,这是一个亲昵爱抚的动作,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这样抚摸对方的耳朵。

萧令弈却忽然如释重负,他什么都明白了——他的右耳耳垂上有一颗天生的朱砂痣。

湛宸已故的心上人虞白月右耳耳垂也有这样一颗朱砂痣,甚至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湛宸此人,久经沙场,浴血而生,枪下败将无数,边境那些亡命之徒畏他之名,闻风丧胆。他十五岁时主审母族外戚贪污之案,查明之后,全部按律处决,毫不留情。

人人都说他嗜杀冷血,可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却挂念已故心上人数年。

到了必须娶亲的年龄,他迫于皇室压力,最终退而求其次,王妃的人选,可以不看家世不论权势,但必须与虞白月相似。

萧令弈就是那个最像虞白月的人,湛宸当年强行求娶,只因为萧令弈是心上人最好的替代品。

此事皇城人尽皆知,其实能利用这一点博得淮王的青睐,在大部分人眼里,都算是一件幸事。

可萧令弈却无法忍受这等羞辱。

他是东烨战败后被送来求和示好的质子,他在北微十年,皇室宗亲视他如草芥,权臣官宦当他如玩物,他最开始被养在宫里最荒芜简陋的宫殿里无人照拂,后来被寄养在永安侯府受尽白眼与欺凌。

北微人人都看轻他,践踏他,可他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东烨的皇长子,他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他只能是萧令弈,他身上背着东烨的尊严,绝不低头。

那道赐婚的圣旨不是示爱,而是羞辱与逼迫。

萧令弈拼死反抗,只为守住最后这点微末尊严。

当年毁婚之后,他就落入了湛宇的掌心之中,这之后的悲剧便接踵而来。

如今再回首,萧令弈竟有悔意,毕竟他后来失去的东西,比自己的尊严宝贵太多太多了。

死后再悔,又有何用?

他忽然感觉到滚烫,才发现湛宸的眼泪掉到自己右眼眼尾上,这滴泪水几乎烫穿了萧令弈的魂魄。

不知听谁说过,唯有真心之泪才能滚烫如火。

看在替代品的份上,湛宸的泪大抵也有几分真心在,但应该不多。

魂魄消散之前,萧令弈最后任性一回,他把殿内最明亮的一盏灯拂灭了。

这样,他就不必看清湛宸鬓角的几根白发,也不必看清自己耳垂那颗朱砂痣。

只当死前也曾被人真心怜悯过一回,哪怕只是个替代品。

若有来世,他一定不要再爱任何人,正如这凉薄的凡尘也从未有人真正爱过他。

第2章 嫁嫁嫁(重生正文)

嘁嘁喳喳的声音盘旋入耳,喜庆的丝竹声混着鞭炮的响逐渐清晰,萧令弈惊醒过来,面前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神清骨秀的脸庞。

萧令弈呆愣了一瞬,才认出这是三年前的自己,如此陌生,又如此亲切。

此刻的他端坐在镜前,头上戴着金雕珠嵌的婚冠,额前坠着一枚明珠额饰,身上穿着正红色金线所织婚袍,抬手时,腕间的宝石金钏叮咚作响。

三年前的萧令弈,眼里还闪着坚毅不拔的光芒,是淬着苦生长而成,却还未经过最可怖的恶,浑身锋芒凌厉,是这重重婚服锁不住的少年气。

窗外阳光正好,桌上最醒目的位置上放着一份红底金笔所提的婚书。

这份婚书的落款写着“春启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淮王府提”——这是三年前,他与湛宸大婚之日。

湛宸虽不是太子,却很得皇帝喜爱,他执意要娶一个男子做王妃,皇帝气得早朝都不上了,僵持了一个多月,终于松口,亲自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于是便有了这份王府的婚书。

婚书旁,放着一个白底蓝纹的瓷瓶,瓷瓶里装着一味名为“揉心”的剧毒。

顾名思义,此毒服下去,心脏如同被大力按揉般剧痛不止,虽痛苦,只要及时吃下解药也不会致命。

前世萧令弈在大婚的吉时上服下此毒,让前来接亲的湛宸背上了迫害人命的骂名,御赐的婚事才不了了之。

三年前的一切尽数复刻在眼前。

“吉时快到了,质子殿下准备好了吗?”

门从外面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嬷嬷走了进来。

此人是侯府的赖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