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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42)+番外

婉玉道:“我自有法子让他回心转意。”暗想:“晟哥儿此番帮我亦是冒了险,原先我在杨家对他未有多照顾,如今反倒他三番五次的帮我大忙,可见他心性淳厚了。”心中不由多添了三分感激,深深福了一福道:“晟哥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若是今后你有什么事,需用得上我相帮的,我定然义不容辞。”

杨晟之含笑道:“妹妹这么说便是生分了。”而后忽又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递上前道:“妹妹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婉玉接过来一瞧,正是自己先前在书院里丢的那块胭脂梅的帕子,奇道:“这帕子早就丢了,我原以为再找不到,难道是晟哥哥捡去了?”

杨晟之道:“倒不是我,是瑞兄弟捡去了。那天我去找瑞兄弟借书,走到他屋门跟前便听见他跟妍妹妹闹别扭。妍妹妹说他私揣了你的帕子,定有不才之事。瑞兄弟分辩说是自己捡的。我刚想走的功夫,便看见有块帕子从窗户里扔出来,瑞兄弟要出来捡,妍妹妹又不让。我见了便悄悄的捡来物归原主了。”

婉玉恍然大悟,笑道:“真是谢谢你了,看来我又欠你一大人情。这帕子确是我丢了的,但传扬出去,只怕是以讹传讹,愈发难听起来了。我回去便将这帕子烧了,一了百了,也落得干净。”

杨晟之亦点了点头,四目相对,二人均是一笑。正此时,忽听背后有人道:“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三哥哥的影儿,原来是在这里躲清闲!老太太刚才还唤你,说你辛苦了,要好好赏你,你却不再,跑到这么幽静的地方做什么?”

婉玉和杨晟之齐齐侧过头去,只见杨蕙菊摇着扇子走上前来,背后还跟着姝玉和紫萱。姝玉瞧瞧婉玉,又看看杨晟之,顷刻间双目中竟泪光点点,颇有幽怨之意。婉玉暗自头疼,又见杨蕙菊挑了眉毛道:“原来婉妹妹也在,你们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儿呢?”

原来近些时日,杨蕙菊和姝玉均发觉杨晟之跟婉玉走得近了,而杨晟之却益发远着姝玉,姝玉难过,难免日日都哭上一场。杨蕙菊原本心中便看不起婉玉,与婉玉交往不过面子上往来而已。

杨蕙菊从小便按名门闺秀方式教养,琴棋书画暂且不论,更以纺绩井臼为要,熟知《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更亲手抄写《女诫》以做省身之用。她见婉玉霸道粗俗,心中便多有不喜,又听闻她竟为了柯瑞投湖,这更犯了女子的大忌,对婉玉便更加瞧不上了。看姝玉哭得伤心便好言,又冷笑道:“我原看婉玉那小丫头是个庶出又不受待见的,心里头才可怜她,每每都比待旁人多对她好上几分,谁想到竟是个狐媚魇道的。怪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娘便是个靠脸蛋勾引爷们儿的下贱戏子,生出的闺女能有几分品格?三哥哥也是个糊涂人儿,竟放着珍珠不要,反倒拿个鱼眼珠子当宝!”故而菊、姝二人便在心中记恨上了婉玉,今日又偏巧看见这一桩事,杨蕙菊一心想为姝玉出头,便走上前来。

杨晟之脸上敛了笑意,淡淡道:“我跟婉妹恰好碰见便说几句话罢了。”又见姝玉美目含泪,朝他看了一眼,心下叹了一口气。

婉玉道:“我抱珍哥儿回去睡觉,回来时才碰见的晟哥哥,哪儿是说什么悄悄话。”

杨蕙菊用扇子掩着口笑道:“回老太太的院子直接走抄手游廊便是了,妹妹好雅兴,还特特的绕圈子来了此处,竟还跟三哥哥偶遇上了。”

婉玉装作听不懂杨蕙菊话中有话,道:“刚才唱《蟠桃会》,雁云班的小兰云身段真是绝了,咱们回去接着看戏罢。”

杨晟之点了点头,抬腿便要走,只听杨蕙菊道:“先等一等!”说完便走到婉玉跟前,这一次眉目间已带了怒色,道:“我看姝妹妹是个严守礼制的大家闺秀,便知道柳家的家教也是极严的,倒是婉妹妹,私自跑出来在园子里幽静之所跟男子相见,若传扬出去,连带着我们杨家也跟着没脸,柳府里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婉玉还未开口,便听杨晟之淡淡道:“柳家怎么教人家规矩跟你又有什么干系?倒是妹妹于理不该,婉妹妹是咱们府上的客人,又是亲戚,不过跟我偶然在园子里碰见说了两三句话,行的端,做得正,你怎么质问起来了?这说出去,反倒显得是咱们杨家没有规矩了!”

杨蕙菊素没想到平日里闷葫芦般的三哥竟会开口维护柳家的五丫头,且句句占理,直接给她没脸。姝玉听了心里愈发难过,将身子半转了过去。婉玉见状忙打圆场道:“就这么丁点子小事,菊姐姐也是为我好,这事儿是我不该,咱们回去看戏罢,出来久了,老太太也要使人出来问了。”

杨蕙菊听婉玉如此说,便看了杨晟之一眼,含着丝冷笑对婉玉道:“婉妹妹,莫怪我多说了几句,你既在我们杨家,便要顾及我们杨家的身份体面才是。最初瑞哥儿那档子事儿就先不提了,可前几日每每有流言蜚语说你跟我大哥存了些暧昧,我大哥如今是个鳏夫,你又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传扬出去两边都是没脸;如今你又跟我三哥孤男寡女的在这园子里头说话,这亏得是让我们看见,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又不知要有多少流言。我们女孩儿,还是要正正经经的,免得坏了规矩,也偏了性情,让人家笑话了去!”

这一席说教奚落直将婉玉说得哭笑不得,她原就觉得杨蕙菊是个小孩子,自不肯跟她一般见识,唯有点着头应了。杨晟之却颇觉刺耳,刚欲开口,便听紫萱道:“哟!怎么闹笑话了?婉妹妹跟昊哥哥见面,我每次都在旁边呢,若要这么说,岂不是连我也给你们杨家抹黑没脸了?哼,你们杨家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比寻常人家多几个钱罢了,柳家可是正经的官宦人家,还是出了一位娘娘的!”紫萱素来心直口快,且这些与婉玉相处融洽,已有了几分亲昵之情,听杨蕙菊咄咄逼人,自然站出来替婉玉说话。

婉玉拽了紫萱一把,对众人道:“我和萱姐姐先回去了。”

杨蕙菊听了紫萱的话怒意更胜,道:“我们杨家再不济事也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礼制!素没有过在闺阁里的女孩儿不知廉耻,跟男人传出不才之事出来!”说着又对婉玉冷笑道:“婉玉,我劝你也收敛几分罢!姝妹妹和妍妹妹都还未嫁人呢,你若坏了柳家的名声,叫你的姐姐们如何自处?”

杨晟之听她说得越来越不像,紧锁了眉头道:“够了!今儿个老太太的生日,你在这儿对亲戚无礼,是存心找不痛快么?婉妹好涵养,不跟你计较,你却拿捏起来,还扯出什么‘廉耻’来了!如是让人听见你适才说的那番话,这才丢杨家的脸面!还不快些给婉妹妹和萱妹妹陪个不是。”

杨蕙菊心高气傲,又一心想给姝玉出头,怎可能服软,冷冷道:“三哥哥若是存心偏袒她便直说好了,何必拿老太太压我?我看待老太太生辰过了,也趁早都消停了避嫌,免得带坏了杨家的门风!”

杨蕙菊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冷笑道:“什么门风不门风?廉耻不廉耻?我素没听过有大家小姐是这般说话的,也素没见过大家小姐有这样高的气焰的,真是好威风!我娘真是好糊涂,当日没看清人,便给我订了这样一门亲事!”说着梅书达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杨蕙菊一见登时便呆住了,身上的气势立刻敛了一半。梅书达扭过头对婉玉和颜悦色道:“太阳毒辣,别再外头站太久了,回去看戏罢。”说完看了杨蕙菊一眼,便率先转身背着手去了。

杨蕙菊心往下一沉,梅书达临走看她那一眼,目光中竟然全是憎恶!她只觉满腹委屈,心中叫道:“达哥儿!我这般做尽是为了杨家的体面和前途,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前因后果!”她看着梅书达的背影只觉得整个眼前都黑了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