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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发生前(1544)

作者: 莫向晚 阅读记录

扳着手指头算算,再有一年多,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留下来的这些人必然要被赶下去一些,永平候因为自家出身的贤妃娘娘,支持了贤妃娘娘的儿子,也就是永平候的外孙四皇子,而四皇子夺嫡的时候表现过火,新帝上位,他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先是被圈,然后被贬,接着又是被斥,最后被自杀谢罪。

在这一串过程之中,永平候出于血缘或者不忍,又在新帝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最后的结果,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人获罪,鸡犬陪葬。

袁家因永平候而起,因永平候而亡,九族之内,逃不掉,没法逃。

在此之前,越是出风头的越是上黑名单,到时候想逃都不好逃,袁砚估摸着自己这小身板,被清算的时候也就车轱辘高,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流个放啥的,天高皇帝远,似乎也无所谓逃不逃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

可能是上个世界的习惯带到了现在,现在的袁砚好享受多了,在享受生活的时候想太多有的没的,可是很影响享受质量的。

反正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太过超凡的能力,神话啊,传说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些世界是真的曾经有那样一个过去,有些世界,就如海市蜃楼一样有那么一个投影。

还有句话怎么说的,谎话说一千遍也成了真的。

第一个编故事的人可能就是随口说说,但是没想到有人就此衍生出更多的相关故事,一个故事成了系列,就此换假成真。

呃,这样想,似乎… …

“袁砚!”

忍无可忍的福字在上头喊了一声,袁砚反应慢半拍似的回过头来,视线好半天没个焦距,等到要被打手板的时候才醒过神儿,却也为时已晚,过错就要罚,小聪明什么的只会加罚。

袁砚也没反抗,老老实实低着头认错,挨了两个手板,夫子可真是不留情,两下把手心都抽红了,好歹是左手,也不妨碍继续写作业练大字。

“没想到你也有挨手板的时候。”

七岁的袁冼是标准的留级生了,五岁入学,两年都没从幼学班升级,实在是幼学班的老大哥了。

而他的皮,很多夫子都领教过,很多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即便如此,日常挨手板最多的还是他,他总会带头恶作剧,也是很多夫子眼中的顽劣之徒。

差学生对好学生大概有一种天然的仰望情绪,看到对方猛然间挨骂了挨打了,可能都有一种“别人家的孩子”突然坍塌的感觉,可能会痛快,更多的也有些怅然吧——原来他也会犯这样的错。

袁砚哪怕不曾表现出色,却也是班中当之无愧的好学生,袁冼就跟他同桌,对比还是挺鲜明的。

“一时走神了。”

对着夫子没多辩解,对着同桌,解释了一句。

这一句下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袁冼像是来了劲儿,不断地跟袁砚发问,他本就是个孩子,偶尔熊,但也不坏,还算熊得有分寸那种,捉弄人并不过分,算不上霸凌,能带着一帮小孩子玩儿,为小孩子出头撑腰,某种程度上,这个老大哥还是挺称职的。

他热情地一句句问,袁砚便不好都不答,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聊得多了。

“我最喜欢学武,偏偏他们都不让,什么天下承平日久之类的,难道学武了就要打仗吗?我就是喜欢学武,为什么非要坐在这里,听那些听也听不懂的文章。”

幼学班的夫子教课并不算不上迂腐,通篇朗读,一句一句领读,一个字一个词地解释意思,偶尔有的夫子说嗨了,还会来点儿题外话,顺便讲讲历史什么的,就此拐到诗词上去也是很经常的事情。

美好的韵律,优雅的词句,潜移默化地进行着熏陶,哪怕很多人幼学班之后就不会再往上努力,但言谈举止,总还是会带着些书香气息。

课后的时候,夫子还会留下一些作业,大字是必须的,先写大再写小,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起步的,除此之外就是背诵,今天所学内容的背诵会在次日抽查,若是谁背不出,手板都是一样的疼。

此外,还有一些拓展阅读,夫子会给出几本书的名字,家中有条件的就可以看一下,没条件的可以借着看一下,不要求背诵,但是要求理解。

如果不管怎样也都不想看,那也无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嘛!

袁冼就是写完作业扔书本的人,再要看什么课外阅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今日大约是跟袁砚聊得好了,袁砚说要去族学中的藏书馆看课外阅读的时候,他也跟着来了。

一同往这个方向的还有几个,碰见了认识不认识,也都会点头微笑一下,能够入族学的,不是袁家人,就是袁家亲戚,多认识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坏处。

袁砚年龄虽小,认识的人却多,很多高年级的都会被他叫一声“哥”,一路走下来,“哥”“哥”“哥”不断,也是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你的交际还这么广阔。”

袁砚有些刮目相看,对这种校霸类型的人物,不说敬而远之,旁观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新奇,哪里想到还会有人跟校霸关系这般,不说特别好,但也显得很熟稔。

“都是一家人,算什么交际。”

袁冼被夸得开心,却还要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藏书馆之中并不禁止说话,但大家还是有志一同压低了声音,甚至尽量不发出声音,若一定要探讨什么,就拿着书到边缘处。

每一层的栏杆都是美人靠,上面还放有小桌,很方便坐下来讨论一些什么,若是逆风处,便是声音大点儿也不妨。

袁冼看不进去书,安生坐了一会儿就像是座位上生了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最后还是干脆放下书到栏杆那边儿,听人聊天去了,难得他还能听进去,多少也会知道一些道理。

等到袁砚看完书要回家,袁冼又追了上来,还跟他约道:“改日咱们再来啊,我发现这里也不是那么无聊。”

“好。”袁砚笑着应了,他也发现,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了这个开头,后来两人便渐渐熟悉起来了,袁冼的确是爱武的,城中跟武斗有关的玩意儿他都知道,能参加的也都参加过,参加不了的就成了尽职的看客,每次都少不了打赏。

这些场所其实都算不上太正规,多少都有一些赌斗性质,袁砚被邀请着去了一回,见过之后,又发现袁冼是真的爱武,重点不在赌,而在观摩他们的武斗方式,这才松了口气,小小年龄,若是爱上赌博,那可真是没救了。

崔姨娘从来不太关心袁砚的所为,袁砚有着自己的房间,名义上的母子二人,只会在晨昏定省的时候在夫人那里见面,匆匆一面见过,便是各奔东西,一年到头,母子两个也少有什么贴心交流。

这日袁砚回到房间看到等候已久的崔姨娘,着实愣了一下:“姨娘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