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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不入爱河(72)

作者: 陈之遥 阅读记录

齐宋无法,把小孩抱起来,那动作恰如马扎刚来那会儿,他从猫包里把它捞出来。只是小孩的分量更沉一点,而且还在哭,浑身扭动,他不得不把她贴近自己,当心不要掉到地上。

出了调解室,关了门,小孩不见母亲,没了依仗,看看面前一个陌生男的,反倒有点不敢哭了。齐宋稍稍安心,把她放墙边椅子上坐好,自己蹲她跟前,觉得好像应该说点什么吧,想了半天,结果伸手拍拍孩子的小肩膀,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话:“没事的,没事的……”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隔门听见里面还在吵,男的说:“两岁就能放托儿所了,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女的回:“然后呢?放托儿所就不用接了吗?接回来还是放在花店里,难得一次,老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一直这样下去,人家还不得开除我?我不用挣钱的吗?一辈子给你做保姆好不好?你也配?!”

法官一下午排着队的几个调解,一点耽误不得,这时候呵斥,说:“今天要是调不成,那就等开庭。但是我跟你们说清楚,你们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判离的,必须先把抚养权的问题解决好!”

话已经说得很重,但两边只是静了半秒,又喊起来:“那就开庭好了,谁怕谁啊?”

“是啊,谁怕谁啊,开庭好了!”

然后突然破门出来,两个人都往外跑。

孩子看见父母,挺身从椅子上滑下来,蹒跚追上去,一边哭一边叫:“妈妈,妈妈,妈妈……”才跑出去几步,就扑倒在地上。

齐宋一惊,冲过去把她捞起来。

佟文宝跑得快,已经没影儿了。罗佳佳也不知是动作慢,还是狠不下心,到底还是返回来,从齐宋手里接过孩子,骂道:“哭屁啊?!就知道叫妈妈,你怎么不叫爸爸呢?叫谁谁倒霉!”

骂归骂,她自己也在哭。

齐宋最见不得这种场面,看向别处,遇到关澜的目光,久久无话。

调解失败,三人带着孩子离开法院。

关澜在车上对罗佳佳说了接下去可能的情况:“等开庭,你们的情况肯定不会判离,孩子多半还是会给你暂时抚养,你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罗佳佳冷笑,说:“可不就称了他的心了么,这么混一混,孩子就大起来了。”

齐宋听不下去,提醒:“父母对子女的抚养义务是强制性的,否则可能构成遗弃,甚至追究刑事责任。就算佟文宝拒绝承担他的义务,也不意味着你也可以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地逃避你的义务。”

这话比法官说得更重,而罗佳佳只是无语,小孩哭了一场大概也是累了,缩在她怀中,一抽一抽地睡着了。

齐宋看着,总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对,隐隐叫他不安,却又觉得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车开到步行街,罗佳佳抱着孩子下了车。

关澜跟着也下去了。齐宋看她,她才对他说:“我再去跟她谈谈。”

有用吗?齐宋想问。

但关澜只是笑了下,又道:“我们周末再见。”

临走,她看见他衬衣的前襟皱了,还有点湿,心想应该是刚才抱孩子蹭上的,不知道眼泪还是鼻涕。

第55章 缺口

那天直到深夜,齐宋和关澜才得空通了个电话。齐宋本来还在犹豫,是像平常那样轻松地聊上几句,还是说些别的什么呢?一整天的工作之后,他需要这放松的时刻,却也记得在法院抱过的那个孩子,那种柔软的沉甸甸的感觉。他终于还是问关澜:“你怎么跟罗佳佳说的?”关澜顿了顿才答:“我对她说,虽然很难,但都会过去的。”话讲得轻描淡写,但其实下午在花店她和罗佳佳说了很多,从她一个人在香港生孩子,到后来离了婚,一边带着尔雅一边读书。齐宋却好像能猜到似的,说:“你跟人家想当年了吧?”关澜轻轻笑了声,也不抵赖了。齐宋仍旧对结果抱悲观的态度,像是要让她为此做好心理准备,说:“罗佳佳跟你不一样。”“是,她跟我不一样,”关澜嘴上表示同意,其实却不能苟同,“罗佳佳也对我说了很多她的事情,她是农村出来的,书读到初中毕业就没再往下读了。她父母什么都不能给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她只能靠她自己。她想跟着现在这个老板好好学做花店的生意,怎么进货,怎么做婚庆,还有商用租售的路子。她想存一笔钱,以后自己也开个花店,旺季的时候一天十几万的流水……”齐宋只是笑笑,揶揄:“那挺好啊,生什么孩子呢?”确实是他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他也绝对有资格这样说,因为他说到做到。

那天直到深夜,齐宋和关澜才得空通了个电话。

齐宋本来还在犹豫,是像平常那样轻松地聊上几句,还是说些别的什么呢?一整天的工作之后,他需要这放松的时刻,却也记得在法院抱过的那个孩子,那种柔软的沉甸甸的感觉。

他终于还是问关澜:“你怎么跟罗佳佳说的?”

关澜顿了顿才答:“我对她说,虽然很难,但都会过去的。”

话讲得轻描淡写,但其实下午在花店她和罗佳佳说了很多,从她一个人在香港生孩子,到后来离了婚,一边带着尔雅一边读书。

齐宋却好像能猜到似的,说:“你跟人家想当年了吧?”

关澜轻轻笑了声,也不抵赖了。

齐宋仍旧对结果抱悲观的态度,像是要让她为此做好心理准备,说:“罗佳佳跟你不一样。”

“是,她跟我不一样,”关澜嘴上表示同意,其实却不能苟同,“罗佳佳也对我说了很多她的事情,她是农村出来的,书读到初中毕业就没再往下读了。她父母什么都不能给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她只能靠她自己。她想跟着现在这个老板好好学做花店的生意,怎么进货,怎么做婚庆,还有商用租售的路子。她想存一笔钱,以后自己也开个花店,旺季的时候一天十几万的流水……”

齐宋只是笑笑,揶揄:“那挺好啊,生什么孩子呢?”

确实是他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他也绝对有资格这样说,因为他说到做到。

关澜却无语,忽又想起罗佳佳在她面前捧着脸哭泣的样子,一遍遍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难,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难……

而她感同身受,因为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她记得当时的崩溃,只有几个月的尔雅因为胀气,出牙,或者其他说不清的原因一夜一夜地哭闹。她记得自己看着孩子,像个神经病一样徒劳地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可是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也记得当时尔雅怔怔地回看着她,然后憋嘴,又哭起来,就像是一个柔软的,香甜的,眼神清澈的小恶魔。

“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的,既想要这个,也想要那个,既贪心,又软弱,”关澜继续说下去,像在说罗佳佳,也像在说她自己,“人生在世最责任重大的一件事,到底怎么才能走过来,其实根本没有人好好地告诉过后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