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变对头(158)
此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
艾夏本就出生于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可夏霜高兴之余也会买些花花草草等零碎的东西来装饰，而纪风的家一进门整个客厅除了光秃秃的沙发、茶几和一组电视柜外空无一物。
光线不好的时候死气沉沉。
见艾夏面色有异，纪风一言不发的把艾夏往卧室引，中途艾夏小心打量，发现共有两间卧室，纪风一间，另一间卧室的门关着。还有一个卫生间。
和第一次来相比，纪风的房间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是书桌上摆满了习题和书籍，连窗户旁的床都一同受累。
纪风面色尴尬的把书从床上移开，才请艾夏坐，等人坐上去了，反而更加尴尬了。
卧室毕竟是属于个人私密，而无论对艾夏还是纪风，都是极其注重私密空间的人，第一次因为艾夏醉酒，两个人都没有多想，这次是清醒状态下登堂入室，两个人都有些不太自然。
只是不自然归不自然，却都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
纪风沉默着收拾着桌子上的书本，心里莫名有点忐忑，心跳砰砰砰的，跳的他心烦。
余光不小心扫到艾夏，看到她低着头，摆弄着两只手，手腕上是两圈被麻绳捆绑的红痕，并没有因为摸了药而好上一些。
红痕映在白皙的皮肤上，生生给人一种凌虐后的美感，更不要说女孩手背因为强行拔针肿胀一片以及下唇开裂的伤痕。
看的纪风脸红心跳，手心里沁出了汗，粘腻腻的，害的他逃似的躲进卫生间使劲冲了两把脸才镇定下来。
望着镜子里发丝凌乱的自己，纪风也是无奈了。
——他分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的啊。
可眼下这做贼心虚的模样，他自己都免不了要怀疑。
“风哥，对不起。”艾夏道。
纪风埋着头，“恩。”
“风哥，谢谢你。”艾夏继续。
纪风抬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相撞，纪风才发觉其实他是对艾夏有气的，只是这次生气包含了太多其他的情绪，又被艾夏一惊一吓，未曾发觉。
可见，在一定程度上，艾夏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
被艾夏猛地一提，感情像是死灰，“轰”的一下复燃。
委屈、愤怒、恐惧连同自我厌恶一同冲上心头，纪风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猛地绷起，眼底通红，一时间竟有一种想哭的欲望。
没有人知道医院里他看到女孩了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感受。
心跳停滞，血液凝固。
仿佛整个人蓦然坠入万丈深渊。
那一刹那，宛若午夜梦回，梦魇中的场景重现——
雪白的病床上，毫无血色的女人一头一脸的水，惨白着脸朝他伸手，“小风，我的儿子，和妈妈一起走吧……”
梦里的他总是没办法长大，被禁锢在小小的身体里，在害怕，在退缩。
他想要逃，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逃不出白茫茫的病房。
他壮着胆子伸手，手却在触摸到母亲的那一刻梦忽然醒了。
一头一身的冷汗中，世界又只留下他一个人。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消失，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
纪风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太示弱，又太矫情了。
更多的是他没有承认以及坦白的勇气。
在过往的阴影面前，无论是他还是艾夏都是胆小鬼。
可即便是胆小鬼也会在某一时刻生出勇气。
艾夏抿了抿嘴唇，试探性的抬手抚了抚纪风额前的发丝，男生赌气般一动不动，隔了半晌才像刚洗过澡的大狗狗般甩了甩头，弄了艾夏一脸的水。
艾夏故作生气般瞪了男生一眼，男生却沉默着低垂下头，用柔暖的发丝，轻轻的在她手心上磨了磨。
一瞬间，被纪风萌的心肝脾胃肾都颤抖的同时，艾夏像是打了一针强心针。
私生女、夏霜、莫继明……
所有曾经困扰她的一切都变得可恶又可笑。
她的心中默默生出一个念头——
只要纪风还在她的身边，只要纪风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算得了什么呢？她艾夏不在乎。
第094章
只是艾夏还是高估了自己。
秘密暴露的事情还是严重影响到她的情绪，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尤其是在面对她并不爱好也不善长的理科试卷时。
好在附中虽然停了纪风的课，可集训班却仍然要求他回归，一开始纪风坚持不去，愣是被田朔守在门口抓起走了。
这么一来，艾夏倒是不用天天面对着他，担心一不小心让他看出异样。
这种担心让艾夏陡然生出一种对自我认知的不真实感。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利用算计，却偏偏对男生特别。
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不想让他为自己受伤。她甚至抱有一种让她弃之如敝的圣母情怀，情愿为他牺牲一切，却不求他为自己作出什么。
这个想法既可笑又可怕。
艾夏把它视为无聊时的胡思乱想。
好在她很快找到了其他的事做。
三天后的清晨，附中公告栏张贴出一张图文并茂的“大字报”。
“大字报”上将爆料艾夏是私生女视频的发帖人信息翻了个底朝天，众人才知道，那人不只是针对艾夏，过去还针对过很多女生，造谣生事，添油加醋，其中有两个女生不堪其扰逼得转学。
字里行间虽然只字未提发帖人的真实身份，可却条条精准的指向同一人——
蒋茜。
再见蒋茜，艾夏是在离开校长办公室后。
当着校长和一众校领导的面，艾夏将群架的引起缘由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在提及自己是私生女的事情时第一次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承认，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在乎，而当自己淡然面对，并不把它当回事时，便再没有人能拿它伤害自己。
这么一来，她也不再避人，走起路来都仰首挺胸的。
出乎她的意料，走廊上人员众多，可在看到她时竟然自发的让出一条路。
然后艾夏就撞上了气势汹汹的蒋茜。
“这是你做的吧？”蒋茜扯着一大团揉烂的纸问艾夏，只一眼艾夏就认出是她亲手张贴的“大字报”。
这场对决艾夏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艾夏如同往常那般微笑，“茜茜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的啊？”
“你不承认是不是？”蒋茜喘着粗气，狠狠的盯着艾夏。
“承认什么啊？”艾夏依旧微笑。
“好，你厉害，我们走着瞧！”蒋茜挥手将纸团朝艾夏劈头盖脸的扔来。
艾夏一手挡开纸团的同时，另一只手扬手给了蒋茜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用力极狠，扇的蒋茜偏过半个身子，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再回首时，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艾夏。
“你——”
蒋茜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被人在走廊上当众抽巴掌的难堪瞬间超过了疼痛本身，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得通红，大概是太过气愤，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