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你一口(13)
他又有些无措地看着裴醉玉。
裴醉玉哪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听着电视声音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寻常地从冰箱里掏了两罐可乐,自己开了一罐,另一罐丢在单重华面前。
“肖潇说让我别喝这个,不健康。”
裴醉玉一向是最注重健康,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深夜喝冰可乐。
“那你不还是偷偷喝?要不然冰箱里的可乐哪里来的?”
裴醉玉说笑着,用冰可乐的罐身去冰单重华的脸,惊的那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瞪着他生闷气。
单重华索性也开了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半,冰冰凉凉,舌尖很刺激,烦闷也因为可乐的到来被摒弃。
“哼,我只是说给你听的,老是说吃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裴醉玉靠在沙发上,爽朗地笑了,但是单重华看得出来,裴醉玉并没有真正开心地笑。
更像是自欺欺人的笑。
让自己以为自己很快乐?
单重华歪了歪头,喝下一口可乐,人类,真是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物种。
电视里在放纪录片,裴醉玉不在家的日子里,单重华就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觉。
他始终睡不惯宽敞的床,受不了太安静的环境,也忍不住无人夜里的汹涌孤寂。
“我不在家,你就看电视?”
“嗯,太安静了,不习惯。”
纪录片已经放到了二战时期,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灰质的荧幕,裴醉玉也怀旧起来。
他奶奶在的时候,也是看着电视,等他回来,有时候他忙,看到电视变成雪花,也还会固执地等。
单重华喝完了可乐,习惯性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裴醉玉却是有些不自在。
“要睡去床上睡,睡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单重华也听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他也不可能太随性。
裴醉玉把人塞到了房间里,把门狠狠关上。
额头靠在门上,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积压多日的情绪终于垮台,并一发不可收拾。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沉着冷静地处理完后事,游刃有余地跟其他兄弟争遗产,稳住自己的地位,成功继承奶奶的遗嘱时,他也没有哭。
他也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不是说长大了,就能够理智地控制情绪了吗?不是说长大了,就不会因为生离死别而难过了吗?
裴醉玉这才想明白,是奶奶在哄他。
单重华没有听到裴醉玉离开的脚步声,他不用贴着门,就能听见裴醉玉拼命压制的哭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这个人类,他又是怎么了呢?
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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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唉,人类,好奇怪哦
玉玉:丢人死了……
海星星!打劫打劫!一滴不剩的那种!
第10章 无法共情,但会哄你
吸血鬼的眼泪很珍贵,在单重华的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落泪过,无法理解裴醉玉为何能到如此伤感的地步。
但他开了门。
看见了要仓皇逃跑的裴醉玉,并一把抓住了裴醉玉的胳膊,将人狠狠摔进了自己怀里,不管裴醉玉如何挣扎,踢打,尽管他的腿还在因为疼痛而颤抖,他也没有松手。
裴醉玉的挣扎力度逐渐小了,死死攥着单重华的衣领,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头扎在单重华单薄的肩上,放声痛哭。
单重华感受不到如此强烈的悲痛,更无法跟裴醉玉共情,他能做的只有抱着他,拍拍他的背,摸摸他的后脑勺。
裴醉玉哭了很久,直到门铃响起,他才恍然回神,应该是帮他买西瓜送到了。
裴醉玉半捂着脸,想要掩盖自己的狼狈,单重华抽了几张纸给他,裴醉玉这个样子当然不能去开门。
单重华正要离开,裴醉玉拉住了他,抽了几张红票子给他。
“给人家钱。”
单重华点点头,哦,原来不是给我的安慰费。
单重华抱着西瓜坐在桌前时,裴醉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洒脱模样,只有微红的鼻头和眼睛出卖了他。
见他还在出神,单重华自己去厨房抽了把水果刀,啪嗒一下把瓜切成两半,递给了裴醉玉一个勺子。
然后自顾自坐在桌前,开始挖西瓜,埋头苦吃。
裴醉玉挖下西瓜最中间的一块,却搁在勺子里没有吃。
整个屋子里安静到只剩下单重华啃瓜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但是你得保密,谁都不许说。”
单重华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糊了几颗西瓜籽,嘴巴吃得红润润的。
“谢我?为什么谢我?”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于正经,裴醉玉都要怀疑他在装傻。
“我谢谢你安慰我!行了吧?”
好好的一句谢谢你,被单重华破坏了气愤,最终说得活像是要你狗命。
单重华“哦”了一声,埋头喝了一口西瓜汁儿,闷在西瓜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不客气的。”
裴醉玉倒是被他整得没脾气了,这一拳本来打不下去,现在打下去了,结果发现对方是个棉花。
裴醉玉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是轻松的笑了。
单重华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更没有想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心思,他只是淡淡地做完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然后安静地回到原地。
既给裴醉玉留了体面,也让两人不至于陷入尴尬。
单重华吃完了西瓜,裴醉玉还是只挖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巴,想要回房间睡觉。
“张嘴。”
裴醉玉将勺子里的西瓜,递到单重华嘴边,单重华只看了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卷进了嘴里。
“这是谢礼吗?”
“嗯,奖励你的。”
单重华抱着空瓜壳笑了,裴醉玉看着他的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吃到最甜的地方,就要给对方一个笑,作为交换,作为对对方的补偿。
一个人甜在嘴里,另一个人甜在心里。
裴醉玉把西瓜封好,放进了冰箱,然后去洗澡了,单重华练完形体就洗过澡,这会儿浑身又酸痛起来,倒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
人类的作息,还是太为难爱好昼伏夜出的他了。
单重华躺了一会儿,听见裴醉玉洗完澡,走到了房间,也躺下了。
他开始有点贪心,看着空空荡荡,漆黑的房间,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另一边,裴醉玉抱着枕头,想到单重华的举动,也是久久无法入眠。
为什么单重华要用对待女人一样的方法,来对待自己?
正常的好兄弟,难道不应该是先问:
你哭什么哭啊?
有什么好哭的啊?
丢不丢人啊?
多大人了啊?
而不是把人拉到怀里,摁着让那个人哭出来吧……
裴醉玉翻来覆去地想,怎么也想不通,直到想起陆以时和他看上的一个男人。
平时也是陆以时护着那个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