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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342)

作者: 醒冬 阅读记录

闭关数十日,素光尘雪青色的长衫连半点褶皱都无,可她面容却格外憔悴疲惫,眼窝深陷,眼下的青黑肉眼可见,眼底的血丝让她看上去双目赤红,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像是有好几年没好好睡过觉的样子。

这跟素光尘一贯的形象相去甚远,这个女人哪怕是面对最凶恶的敌人时也能做到谈笑迎敌,衣袂不染尘,端得一副飘然若仙的模样,只有他们这群友人清楚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肚子坏水。

霜天晓将满腹问题咽了回去,拽着素光尘的手腕将她拖回了房间。

素光尘不止经历了什么,思维难得有些混沌,被霜天晓拽进来时还道:“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先看看你自己吧。”霜天晓将她一把按回榻上,手顺势搭上素光尘的手腕诊脉,而后眉头越挑越高,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你这是闭关还是自虐?你气息怎么如此凌乱,体内灵力在互相攻击,你……”

她盯着素光尘的眉眼看了半晌,难过道:“你做什么去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言罢,素光尘突然抬头看着她,没头没尾地问道:“若你知道有人要做一件错事,这件错事会让无数人,包括他自己付出沉痛的代价,可最终的结果确是好的,你会怎么办?”

霜天晓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素光尘疲惫的双眼。

她没想到素光尘会问这个问题。

谁到知道素光尘擅推演命理,她知道太多天机,却很少透露,从来都只是默默将问题解决掉,为了不让素光尘付出那传闻中泄露天机的代价,他们也恪守着那条线,从没有人问过她有关的问题。

再说了,这女人一肚子坏水,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就算是霜天晓砚青和殷夜白一块联手都能走迷路,也只有任平生能跟上她的思路。

他们对此是没什么想法的,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事,相处多年,心里早就门清,已然有一番默契。

霜天晓深深看了她一眼。

素光尘这样的人也会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她无奈地苦笑了下,看来在知晓渡劫的打算后,他们的心都乱了。

问出口之后,素光尘才回过神来,按了按眉心,轻声道:“不用在意我。”

“我遇到过很多病人,有的在遇到的时候就已经性命垂危。”霜天晓突然道,“这样的病人,往往需要快手,一刻都拖不得,可也有很多的危病之人身体承受不住猛药快手,稍有不慎就扛不过去。”

似乎有些猜到了霜天晓的意图,素光尘缓缓抬头看着她,听霜天晓继续道:“可这也没办法,大夫吗,一辈子总能遇到过几个,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全力保住他们的命,一切治疗的方法,只要管用都可以用,哪怕在那之后他们需要面临持久的病痛折磨,甚至在被救活后也避免不了很快的死亡,过程可能极其折磨,甚至会将这种折磨延续多年。”

霜天晓静静注视着素光尘的眼睛,手一刻不停地在为她施针,却又像是在给她力量。

“所以,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言罢,造化金针被轻巧地避开,素光尘表情刚缓和些,霜天晓就目露嫌弃:“我一个道成归的医道圣手,用生死人肉白骨的造化金针给你治这疲累之症,真是杀鸡用牛刀。”

她低声骂骂咧咧着走出去,甚至替素光尘带好了房门,再没问一句关于渡劫之事。

素光尘坐在榻上,垂眸望着掌心,那里有着唯独她能看见的星线,细细密密地遍布整个房间,无限延伸的尽头仿佛是他们看不明晰的未来。

“三万九千七百四十六分之一……不,是唯一。”

最后,她掩面,喉间溢出一声沉郁的叹息。

……

接下来的几日,殷夜白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任平生去渡劫,甚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和任平生大吵了一架。

砚青将他痛斥几句,而后把他掀了出去,担心影响后日任平生渡劫的心境。

殷夜白在院外停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传出的素光尘冷静的声音:“阵法已经设计好了,我们五个守阵之人的灵力是支撑的关键,届时阵法一开,全天下参与的灵气将会悉数汇聚到平生身上,助她一举渡劫破境。”

殷夜白听着,心头愈发烦闷,又听见素光尘的声音继续道:“这个阵法,我嵌套了最强的防护阵,阵眼由我亲自来守……你放心,一旦苗头不对,我将变幻阵法,为你抵御雷劫,你找准机会,从劫雷之中脱身。”

砚青讶然道:“那可是飞升的劫雷,除非应劫者死,劫雷是不会消失的,怎么脱身?”

素光尘平静到堪称笃定:“我能做到。”

出于对素光尘的信任,砚青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但屋内,霜天晓想起那个突然的问题,略带深思地看了素光尘一眼。

殷夜白回到房间,辗转难眠。

距离渡劫只有一天两夜了,可他还没有找到任何阻止她的办法。

连日来的忧心让殷夜白整个人都憔悴起来,根本睡不着,他深夜又起来,在学府内漫无目的地踱步,误入一片花田,是学府的学子们种的花,各色各样皆备,争奇斗艳。

繁花似锦之中,一丛丛格外不起眼的小花躲在大花的叶片下,避开了月光。

殷夜白看着那花,想起了曾经霜天晓随口说的灵植知识:“那是寒鸦,有点毒性,但不致命,普通人碰了也就是腹泻腹痛而已,几天就好了,不过咱们修士可千万要注意这种花。”

“为什么?”那时他茫然无知地问道。

霜天晓回答道:“这种花又被我们医修称之为信任之花,因为它正常时候的毒性并不强,可一旦被修行之人亲手种下,毒性便会由种植之人注入的灵力决定,所以若日常生活的地方出现了这种花,是非常考验一同生活之人彼此间的信任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花里究竟有多少毒性。”

突然的,殷夜白心头一动,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阻止不了阿姊渡劫,那……尽可能避免最终那个可能性呢?

渡劫最开始时劫雷的强度是最弱的,若在一开始就让她失败,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他梦里那样的未来?

这个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难以控制地想着,有尘姐和他们四个在,哪怕最初就渡劫失败,哪怕阿姊会因此重伤,可至少不会丢了性命,还要因此被万人唾骂。

殷夜白只要一闭眼都还能想起那些人咒骂她的丑恶嘴脸。

“那个阵法吸光了大荒残余的灵气,她分明是想利用我们去实现她飞升的野心。”

“她死了一了百了,还带走了仅剩的灵气,我们这些人只能等死了,真是居心叵测。”

他狠狠一拳打在地上,盯着那朵不起眼的花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摘下了那朵寒鸦。

……

渡劫那日,殷夜白镇守西南角的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