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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274)

作者: 醒冬 阅读记录

要我说,这场联手来的太漂亮,我们就该叫那些居高临下俯瞰大荒的“仙人”们好好看看,他们侵占着的是谁的血肉, 他们唾弃的又是谁的灵魂,千百年来所谓的点化飞升不过是个谎言, 天道倾塌, 我等皆为鱼肉, 又怎能相信屠刀愿助鱼肉得道飞升。

……

我粗浅地认为,上次三千道法清谈会,八位道成归破天荒地同时露面便已经是一次试水,而如今,更是不需要再多避讳,而是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若说上古时代是上下求索者自混沌中辟出的一线生路,那复苏时代便是荒原之上汇集而来的野火,这若不是联手,那还有什么是联手!”

这篇帖子在仙网上甫一出现就迅速被顶成了热帖,各种讨论的声音频出,诸如“连这八位大能都联手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又或是“今年见证了太多历史”。

当然,也不乏唱衰的声音。

最多的便是担忧如此明目张胆的联盟,惹怒了天上那位。

“我至今都对某位前辈口中的‘真相’存疑,若陨世之劫真的是人为发动,那他又为何要在千年后帮助如一群和他毫不相关的人得道飞升。

退一万步说,哪怕陨世之劫真的由那位发动,他真的曾经试图毁灭过我们的世界,可他不是没成功吗。不仅没成功,还成立了天外天帮助过那么多修行无路的修士,若你说他不过是虚情假意,可天外天是假的吗?天外天里那些强大的仙使又是假的吗?既如此,为何我们要同他为敌,大荒天道倾塌至今未曾归位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过去的仇怨已成过去,天道倾塌的世界注定飞升无望,难道我们就合该和这个世界一起去等死吗?”

诸如此类的声音也并不少见。

大多是一出现便能挑起战火,双方起初还文质彬彬地讲道理,后来发现实在讲不通,说的话就难听了起来,恨不得穿过仙网去揪着对方上演一番全武行。

“可笑,实在可笑,我观诸位便是那被温水煮熟的蛙,早已被吸食得只余本能反应在跳动,却连这残存的本能反应都在叫嚣着要向仇人屈膝俯首,长此以往,若真有一日他人想要举起屠刀,尔等或许连怖惧担忧都不会有,而只会在愚昧和混沌中引颈就戮,哪怕致死都屈膝跪拜着。”

“虽不知晓各位大能究竟是作何打算,但好歹算是给出了一个信号,各位道友,太平日子快到头了,还是早准备吧。”

“你若要我相信,不是不可以,可事实呢?天外天控制仙使,神降傀儡侵占肉.身,所有一切都是空口无凭,谁能把事实摆在我面前,我便信谁!”

曲州以西的雪原之上,黑衣男子从仙网中退出,缓缓睁开眼睛。

曲州的雪原,哪怕是最不惧寒冷的人也会被冻得受不了,可他却只穿了一身玄青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支玉笛,眼睫细密如鸦羽,遮盖住一双深如寒潭的眼,比这无垠雪原还要冷。

他身边有一瑟瑟发抖的少年,倒是穿了身雪原正常的装束,用带有温软绒毛的皮毛将自己裹成个球,又往嘴里倒了一瓶赤焰灵药。

少年抖着嗓子问:“星主,您独自离开天外天星湖,在曲州待了这么久,几乎将曲州转了个遍,是在找人吗?”

玄衣男子眼睫微颤了下,抖落了睫羽上的飞雪,漠然应道:“阿愚,如今我已不是星主。”

天外天有了新的星主,他早有耳闻,当然,也并不在意。

少年浑不在意,咧嘴笑了下,吃进了满嘴和着雪的寒风:“是您带我入天外天的,您若不是星主,那我也不算是仙使了,对吧。”

他像是并不在意男子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又自顾自道:“我觉得您是在找人,前些日子您在那学府外待了许久,当时我还以为您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可您却只是在哪站着,便又走了,莫非是找错人了?”

玄衣男子阖眸,淡声道:“没,你说得对,我在找人,我找到了。”

少年阿愚睁着一双圆眼好奇地望着他:“那您为何不进去。”

玄衣男子沉默半晌,没说话,领着阿愚一路走到了曲州以西,距离蛮族领地极为靠近的地方。

他垂眸看着覆盖在雪原地面上那道逐渐蔓延开的亮疤,赤金色的,仿佛有什么人在这里留下过难以磨灭的烙痕,而后眉头微皱。

比起几年前,她当年留下的这道痕迹又扩大了,也更深了,旧的痕迹之外覆盖着新的烙痕,很新,似乎留下最新痕迹的人前不久才离开。

男子鼻翼扇动,嗅到了空气中留存的除那人之外的其他气息,眸光愈发晦暗。

龙、凤凰……还有些别的东西。

原来那条龙也还活着。

“阿愚,若有一个人,你等了一千年,惦记了一千年,等到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曾今坚信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对的,那些让你留有勇气活下来等她的真相和线索是不是被人编造的,甚至开始怀疑她究竟是否还存在,突然有一日,她真的出现了,她还活着,还如你认识时候那样,强大、耀眼,你会怎么做呢?”

阿愚不假思索道:“那当然去见她啊,我都等了这么久,几乎是把这件事当成我唯一的念想了,那为什么不去实现呢?”

是啊,玄衣男子想着,他为什么不去实现呢?

看着他的神情,阿愚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突然想到了曾经某位教书先生跟他说过:“人啊,心里都是要有个念想的,特别是那些惦记得久的,时间越久,就越没有实现的必要,因为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你继续活下去,为了惦记它而活下去。”

“那个念想要是实现了,就活不下去喽。”

阿愚当即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玄衣男子的脸色,立马转口道:“我我我没过脑子瞎说的,细想之下发现还是不见的好,若是不见,那人就还像曾经一样在我心里活着。”

他说着,表情黯淡下来:“上个月我回了趟俗世的家…姑且称之为家吧,我本来想看看我爹娘,虽然曾经被他们丢掉的时候我那么恨,可是时间久了,却也还是惦记着想见一面,可去的时候,我只见到两个坟茔。”

阿愚深吸一口气:“就连我最小的弟弟都已经当了曾祖父了,他似乎还记得我,见到我的时候,嗬嗬了几声,听他孙子说他早就说不清楚话了。”

“我当时就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良久,玄衣男子接了句:“你我不同。”

他想着,阿愚是不愿见,而他……是不敢见。

他手指蜷缩了下,明明没有触碰到地表赤金色的亮疤,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了,远方蛮族境地传来了响动,前来巡查又是谁胆敢再度来犯。

阿愚灵巧地躲在玄衣男子身后,而玄衣男子只是轻扫了一眼,手指轻勾,仿佛凌空有一根无形的琴弦被拨动,传来铮然的声音撕裂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