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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257)

作者: 醒冬 阅读记录

“她应是前不久刚晋升拜星月,到了化神境便能游天下,想来……她此行是去报仇的。”

落日城在多年前就成了一座空城,蛮族占据这里后不事生产,只是偶尔会在城中作乐,驻守在落日城的仙府和仙官早就已经撤离此地,能逃的百姓也逃得差不多,余下些没有能力逃走的,都在多年间被蛮族杀尽了。

任平生跟在即墨青夜身后,看着她轻巧地跃上城门,身影一闪就潜入城中,不紧不慢地在城中走着,似乎在辨认这陌生又熟悉的一景一物,最终在一个窄小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生了大片的荒草,院墙上的砖掉了一地,从外面就能直接透过砖块间的漏洞看清空荡荡的内部。

她在院外停留了很久,旧到蛮族来巡逻的卫兵发现了她的身影。

蛮族久居极北,身上的皮毛格外厚重,哪怕即墨青夜在人类女性中已经算得上高挑的身型,可比起小山高的蛮族,还是显得瘦小。

因平时基本不会有外人来,蛮族常驻落日城的人并不多,只有固定的三百巡逻卫兵,此时见到竟有人类出现,当即吹响了号角,纷纷围了过来。

三百蛮族卫兵的身影将落日城过于漫长的夜衬得格外幽冷,影影幢幢,皆向即墨青夜围堵而来。

即墨青夜目光清幽,向着远方的地平线上投去一瞥,日未升。

就在瞬间,她拇指轻推,古朴的长剑出鞘,擦过剑鞘上柔软的鸦青色缎带,掀开一阵沉郁的浪。

分明日未升,可就连非此境中的任平生和横舟都感觉到眼前闪过极其刺目的光芒,仿若旭日初升,清冷又灿烂。

三百蛮族卫兵中有三个领头的也是拜星月修为,照理说本该和即墨青夜相差无几,可整整三百人,竟谁都没能从她的剑光之中逃开。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夜酣战,剑锋饮血后,落日城难得的一缕微蒙的阳光,洒在了染血的雪地上。

后来很多年,人们回忆起剑尊和她的青天剑,以及落日城冷然孤绝的一记“孤城寒日”,也只余惊叹。

那日后,落日城被从蛮族手里夺了回来,尽管如此,当年逝去之人却回不来了,因着北地寒凉不宜居住,西边又有蛮族在虎视眈眈,哪怕落日城被夺回来,也没多少人敢回到落日城去。

即墨青夜索性将剑阁七座主峰之一迁到了落日城,每个剑阁弟子出师后第一个历练的地方就是落日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蛮族。

任平生轻喃道:“孤城寒日……”

即墨青夜的剑意和砚青全然不是一个路子,唯独孤城寒日这一式,她却从中窥到了几分砚青在上古时代最后几年的影子。

那时的砚青,放下了他一贯潇洒不羁畅快淋漓的剑,最终孤绝地走上了裂天山那条绝路。

后来午夜梦回,任平生无数次地想到他,会想他在裂天山战死时遇到了什么事情什么人。

若论战力,砚青是唯一能同她一战的人,她是遭暗算才走到这一步,却难以想象,若非真仙亲至,会有怎样的敌人能让砚青战死。

天衍飞来峰的兵库里还存放着他的斩风九剑,可剑仍在,人却已不在了。

任平生垂眸半晌,看着即墨青夜沿着时间线往后走,到了道成归的最后一步渡劫飞升的关头,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那日天压得极低,像极了落日城的夜晚,即墨青夜在剑阁的至高峰,准备迎来自己最大的一劫。

天外的雷声几乎搅得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剑者渡雷劫的方式是以剑相迎,雷霆愈重,剑锋愈厉,仍是那一记孤城寒日,几乎将天幕都撕裂,即墨青夜怒目而视,窥见了天高云外那双始终窥伺着这个世界的眼睛。

冥冥之中出现某个声音,仿佛蛊惑,仿佛诱导。

“即墨青夜,天资非凡,以凡人之身入道,最终勘破迷障,道心圆满,特赐渡劫飞升,准其飞升入真灵界,拜入真仙座下。”

这个声音居高临下,似乎此事对于即墨青夜而言是莫大的恩赐,甚至并未想过她会拒绝。

身边雷霆环绕,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她的身体。

即墨青夜提剑,站在剑阁最高处静静思索了一番,最后嗤了一声,好笑道:

“你哪位啊。”

那声音大怒,周遭的雷霆映衬着他的心情,状似怒吼咆哮,即将吞没即墨青夜。

随后被即墨青夜毫不犹豫地一剑斩开。

脑海中回荡着那人的声音:

“既不领情,那就和这个世界一起被埋葬吧。”

某种并不属于她的力量悄然侵袭进她的身体,即墨青夜“啧”了声,未持剑的左手一合,用剑尖将这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地上,随后掏出一颗圆润的仙核在手中抛了抛:“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将其排出体外,这不可能!”

这声音随着天幕的闭合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

天幕彻底闭合,通往上界的裂隙彻底关闭。

她飞升失败了。

即墨青夜站在原地许久,随后扬眉,轻声道:“就这样而已?”

任平生和横舟围观许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后一次时间线变动,任平生想了想,将时间线往回,推动到距离落日城一战前一段的时间。

那是即墨青夜破境拜星月之前,那段时日……她一直在雪原上练剑。

那片雪原距离裂天山只有不足三公里,某日夜深,她练剑得了兴致,没赶上日落前回到拥雪关,不慎在雪原中迷失方向。

在雪原中摸索着前行了许久后,天边月辉倾洒而下,照在刺目的雪地上,竟成了一条悦动流淌着的月辉河,悦动的月光似是波涛,指引着即墨青夜一路走到了裂天山脚下。

她在裂天山下一直等到天亮,半梦半醒间,似乎参悟到了剑意,再睁眼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任平生看着这一幕,久久不曾言语,最后松开了幻境中的时间线,带着横舟一道重回了现世。

梦黄粱,别人是度过了自己的一世,她们却经历了每个人的一世,双脚落在地面上时,横舟有种似乎心也被拉了回来的感觉。

眼前仍是天南学府房间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水镜,有不少人已经完成了梦黄粱的考核,在分割开的独立空间之中,眼睛迷蒙,似乎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梦中的记忆却淡了。

纤长的手在横舟眼前挥了挥,她抬眼,对上任平生打趣的笑:“醒醒,已经结束了。”

梦黄粱中没有时间变化,她们分明在一个个幻境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百年千年,可千年斗转,重回学府后,竟还是最初进去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一个呼吸。

任平生收回水镜,正欲推门而出时,身后横舟突兀地开口:“我有个问题,疑惑了很久,虽然现在也不见得是好时机,但我还是想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