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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251)

作者: 醒冬 阅读记录

在场之中有个食修, 楚青鱼十分自觉地拿起小刀,手起刀落几下就轻松地把一整根烤羊腿片成均匀的薄片,谢莲生严守自己的世家公子气度,十分矜持地夹了一小块送入嘴里,点评道:“不如楚师姐做的美味。”

楚青鱼十分受用。

云近月和傅离轲就顾不上这许多,吃相令人十分有食欲。任平生单手托着腮,夹着一块肉片慢慢吃着,动作很慢,也不说话,光这样看着,根本看不出她此时意识压根就不清醒。

酒过三巡,起初还觉得北地的酒不过如此的众人酒劲也上来了,倒也不至于彻底醉,只是酒后容易激起平日里因规矩压制的情绪,就连一直笔耕不辍的太史宁都来了劲,眼睛一转,出了个损招。

“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太史宁拿出一支干净的笔放在桌面上道,“转动这支笔,被笔尖指向的人要回答转笔人的一个问题,若实在不便回答的,喝一杯酒认罚,如何?”

傅离轲嗤了一声:“你是想借机扩充你那本天衍风云录中的八卦轶闻吧。”

太史宁脸上毫无愧色:“是又如何,我的为人你们知道的,我就是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你们若是不愿被写在书里的,告知我一声,我绝不多写一个字。”

云近月喝的有点上头了,一拍桌子:“来,怕什么,我这辈子没什么不能写在书里的东西。”

说来就来,几人把桌面清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太史宁把笔放在中间,正准备转动,一只修长素净的手突然伸过来,稳稳地按住了这支笔。

众人茫然地看向任平生,不知她为何要这么做,紧接着就发现任平生唰的一下突然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在雅间里踱步一圈,随手扔下了几个阵盘,将这方算不得大的雅间严严实实地用防护阵、隔音阵圈了起来,半点动静都传不出去。

做完这一切,任平生又重新坐回来,语速不快,吐字十分清晰:“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要会保护自己的。”

众人:“……”

云近月磕磕巴巴道:“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傅离轲做得近,又伸手在任平生眼前晃了晃,任平生清亮的眼珠也不跟着傅离轲的手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傅离轲的脸,没有动作。

傅离轲收回手,十分确定道:“醉着。”

“不然也不至于说这种醉话。”谢莲生打趣道,“我记得任师姐是咱们之中最小的,倒是管我们叫起年轻人了。”

笔被转动,第一个被笔尖指向的是傅离轲。

太史宁不愧为天衍八卦之王,张口便是:“傅师兄生平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傅离轲目光一滞,茫然了一晌,回想起自己度过的并不算太长的前二十年。

若要问遗憾,还是少时最多。

其实少时说来过的也不算难,母亲离世时他尚小,父亲虽偏宠和继室生的小儿子,却也保证了他基本的生活,就是说话难听些,那时候听了总会愤懑,想方设法地想要逃离那块困住他的地方,天宽地阔任他闯荡。

可真正离家后才知道,原来一些的颠沛流离是从空荡荡一身开始的。

从上古遗迹回天衍的途中,他找机会回了趟定州的老家,没进去,只是在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

他自幼生活的那个地方,修行的氛围并不算浓厚,对于很多凡人而言,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仍是仙人般的存在。

他离家七年,少年人长得快,一两年相貌便是天差地别,早年间熟悉的邻居都已经不认识他,看他背着大刀面容冷峻,直觉不敢靠近。

他远远看了一眼,父亲从衙门里回来,拎着弟弟爱吃的荷叶鸡,继母在门口迎着,细数今日弟弟在学堂又学了些什么东西,氛围其乐融融。

也不知为何,傅离轲觉得自己原本埋在心中那么多年的愤懑突然散了。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做得好不好,有没有出息,能不能成器,对于那个家而言,他就是多余的人。

有他也好,没他也罢,谁都是一样过。

如此,细数下来,其实也并不算什么遗憾。

非要论遗憾,便是天衍给了他一个归属,可他最初来到天衍的目的不纯。

仅此而已。

可这是不能说的东西。

良久的沉默让氛围有些尴尬,谢莲生正想打圆场,傅离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史宁暗中抹了把汗,心里把傅离轲踢出了八卦范畴。

喝完酒,轮到傅离轲转笔,他用力均衡,笔慢悠悠地转着,最终不紧不慢地停在了任平生面前。

任平生慢悠悠眨了下眼睛,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笔尖,伸手到袖子里掏了下,看着有种试图把非墨掏出来和这支笔比试一番的冲动。

傅离轲坐在她身旁,连忙按住了她,无奈叹了口气,知道她这个状态就别指望说出些什么正经东西,更不想趁人之危在这种时候打听她和明烛的关系,便问道:“找人去救雪满,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众人原本指望着他能问些有用的东西,都竖起耳朵听,没成想傅离轲一开口,气势就弱了下来,不像是理直气壮的质问,细品之下,反倒有些被落下的委屈。

但几人十分顺畅地从失落切换到了八卦的心,装作不在意,实际上格外关切地想听任平生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段时日老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如往日密切,但并不是生疏,而是有些什么误会没说破的僵持,所以平日里看着倒也算和谐,但熟悉他们两人的,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没想到,任平生定定地看了傅离轲一会儿,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她似乎已经醉的意识不太清醒,却还记住了太史宁说的游戏规则,抓起手边的酒杯就准备喝。

赤焰灵药里的那一丁点酒味都能让她喝醉,众人哪还敢让她多喝,傅离轲按住她的手夺过酒杯,认栽道:“那我换一个问题。”

说完,他一下卡壳了,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别的想问的,便直接照搬了太史宁的问题:“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任平生突然一下安静下来。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说:“那就太多了。”

亲友的一个个离去,心血不得不亲手摧毁,无不遗憾。

“若是要论个‘最’字,应该是有个问题始终得不到解答,可唯一能给我解答的人,已经不在了。”

气氛突然沉重了一瞬,但很快就被任平生打破,笔尖转向了楚青鱼。

一轮问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掏心掏肺地说了些心里话。

太史宁逮着机会奋笔疾书,追着任平生问了一堆关于明烛的问题。

“明烛前辈喜欢偏好甜口还是咸口?”

任平生想了想:“她不挑食。”

“不修行的时候,明烛前辈爱做些什么?”

任平生手指在桌面上划拉,一边道:“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