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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53)

作者: 而苏 阅读记录

偏偏顾柏川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问:“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她吗?”

我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妥,听他这么一说,又故意和他抬杠:“那你又没同意跟我在一起,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没话说,权当没听见,闭着眼睛在我旁边假寐。

我本来是存着要倒时差的心思,没打算睡,在旁边又是看漫画,又是翻人家飞机里带的时尚杂志,翻了半天,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结果一闭眼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顾柏川怼醒的,他掀开我旁边遮光板,探过头来,让我看外面的日出。

这是我第一次在飞机上看到日出的景象,更加准确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飞行在昼夜分界线上,飞机的尾部还是夜的深蓝,而前部已经变成了极为浅淡、甚至有些偏红的粉色。

顾柏川离我极近,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那股肥皂水的味道,窗外的景色再迷人也不再能吸引我,我盯着他的耳廓,突然在上面咬了一下。

第43章 93-94

飞机降落在南半球一座临海而充满水汽的城市,日光充足,虽然是冬季,但是气温仍旧处在二十多度,阔叶树伸展着绿叶,街上的行人穿着单衣或仅仅披着一件薄外套。

我跟顾柏川说,这里像是春天,换来他跟我讲什么季风什么暖流,好像那个会敲着教鞭在讲台上高谈阔论的老古董……他这人太不解风情了,我想,干脆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纪从云和冯盼盼跟在我们后面,不知道女孩子间的友谊究竟怎么产生得如此之快——这才不到一天,她俩已经好到喝同一瓶饮料了。

我想自己给顾柏川塞到嘴边的奶茶,又想起刚才在飞机上轻咬过他的耳廓……我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话又说回来,我对他做出的事情已经远超过男生之间的普通友谊,他没有避开,更没有大叫着骂我是个恶心的东西,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之前真的还有可能呢?

我不知道,也许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又也许他只是不愿意就此跟我闹翻,导致我们形同陌路吧……毕竟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不单单是朋友这么简单,因为自从我记事起,自己就已经和顾柏川熟识。可以这样说,他的身影填满我至今十五年左右的人生。

我坚持认为一个“人”是由他过去的记忆构成的,这些记忆塑造他、影响他、并且支配他未来的每一次选择,而对于我来说,顾柏川占据我记忆的比例太大,已经成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同理,对于他来说,我也应当是处于这样重要的地位,关于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接下来,我们会把你们拉去‘姐妹学校’,然后寄宿家庭的父母会把你们接回家。”周允的声音响起,将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拽出来。

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几天的行程——我们会和当地的学生一起上学,住进他们的家里。教导处主任在宣讲的时候说,这种方式能让我们更好的了解当地的文化,同时也可以开拓眼界,让我们看一下外国同龄孩子们的生活。

我觉得他们说的比唱的好听,大人总是喜欢说这些空话,什么“长长见识”啦,什么“开拓眼界”啦,什么“打开视野”啦……可是看过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的生活还是会停留在“中考”、“高考”,还是会停留在各种计算题和文段阅读里。

我参加这次游学当然不是为了这些——我是为了顾柏川。一想到能和他住在一起,住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尽情做所有想做的事情,我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

我想,我要在这两个星期里撬开他的嘴巴,让他开口对我说“喜欢”。

我是斗志满满地,不过,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寄宿家庭的“妈妈”来接我们了,她的个子很高,苗条,穿着一件高领黑线衣,棕发蓝眼,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身边还跟着一个跟我们同龄的男孩,长得跟他妈妈很像,但是是卷发。

他们开口就是一句英语,我已经石化在原地,脑子里既记不起来英语课本上的东西,也记不住平时老师说过的话——我的水平仅停留在能听懂简单的句子,至于要开口说,那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

顾柏川似乎很乐于观摩我的窘态,这就导致在前往寄宿家庭的路上,他一改原先的沉默寡言,反而和前座两个外国人聊了起来。

虽然开口困难,但我还是能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寄宿家庭的母亲叫玛雅,跟我们同龄的男孩叫布里安,他们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妹妹。

布里安是个非常健谈的人……非常。原先我以为都萨木那样的性格已经非常自来熟了,但显然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布里安,他在整个车程中都在不停地说话,一会问问我们在中国的学校如何,一会又跟我们说未来几天的安排是如何如何,他的语速非常快,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我基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玛雅注意到我的沉默,她从后视镜里看向我,放慢语速笑道:“别担心,Lee,我们家之前就接待过来自中国的学生,放开一点,不要这么安静。”

我听见顾柏川在我旁边发出了轻笑,尽管他迅速将脸转向窗户,我还是看到了窗户反光下他翘起的嘴角!我面色涨红,又气又恼,支支吾吾道:“My English,my English is poor.”

顾柏川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了。

我开始后悔答应来这次游学,唉,毕竟几乎所有男生都不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糗,我也一样。

直到玛雅将车子开进车库,打开车门放我们出来,我脸颊上的热度仍旧没有消退,如果有镜子,我肯定能看到它上面飘起的绯红有多不正常……顾柏川也看见了,他在我耳边用中文飞快说了一句:“怎么了,要跟我住还不高兴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我见他嘴角带笑,目光中也带着调侃的意味——我不知道顾柏川有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话中所包含的暧昧意义,但是可以肯定他现在心情很好。

我已经许久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笑意,那么明媚又灿烂,和布里斯班的阳光一样通透,我看愣了神,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算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我并没有后悔来参加这次游学。

“嘿,原来你们在这里咬耳朵哦。”车库里忽然响起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撞在我的腿上。

我连忙后退和顾柏川分开,抬头看见布里安正站在车库出口,抱着臂,笑眯眯看向我们:“这是我妹妹,阿曼达,她就喜欢做这种破坏气氛的事情,你们不要介意。”

我没太听懂他后半句话,懵懵懂懂看过去。

“好啦,走,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未来两周的房子。”

我注意到他的用词是“房子”,而不是“屋子”,这挑起了我的好奇,我连忙小跑两步跟上去,顾柏川紧随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