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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位极人臣(43)

作者: 花裀 阅读记录

闻瑎没理他。这倒不是闻瑎信任徐令孺,而是她清楚此人不会做出杀人越货之事。

徐令孺看向闻瑎,神色晦暗不明,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他闭上眼睛,无言地发出一声叹息。

又安静了。

马车轱辘碾压着大街,车夫的技术很好,闻瑎没有感到任何颠簸之感。

但这路程实在有些太长,半个时辰后,隐隐约约,闻瑎似乎听到了水声,湿意加重,甚至连周身的冷意也加深了。

吁的一声,马车终于停下了。

徐令孺先行跳下马车,站在湖边眺望,视线捕捉到那湖中小船之上。

闻瑎随之来到湖畔。

这里一片幽静。

月色湖光,湖中心有一艘亮着灯的小船正朝岸边缓缓驶来。

徐令孺望着闻瑎,面如冠玉,唇似涂朱,顾盼之间自有一种风流韵致。他收回了视线,身体微弯伸手示意:“闻兄,上船吧。”

船不大,却处处透露着典雅,桌上放着几碟菜,一壶酒,两盏杯。

银白色的月光映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绿萝纱帐,油灯点亮了整个船屋。

两人上船之后,这船夫将这船驶至湖中央,便兀自跳船离开。闻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这噗通的水声吓了一跳。

此时,这小船之上,只剩下闻、徐二人。

徐令孺望着她被惊到的神情,神色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的快意,“这里只剩你我二人,闻兄,我也就不再过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吧。”

他把闻瑎面前的酒杯倒满,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此刻,徐令孺的眉眼间满是平静,口吻中说不出什么友善与否,但却让闻瑎下意识地皱起眉来。显然他已经觉得闻瑎是瓮中之鳖,如何都跑不掉了。

闻瑎面前的酒杯满盈着清酒,随着船身的摇摆晃动着,却始终没有溢出酒杯。她把视线从酒杯移到面前的徐令孺身上,眼皮垂了一下。

徐令孺把杯中之酒一饮而下:“闻兄,陆大人可是要回京了。你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以后自然不同于以往了。”

闻瑎面无表情:“徐兄言重了,且老师不打算回京,你不必试探我。”

徐令孺突然发疯似的大笑,语气冷酷但是表情却带着挣扎:“不回京,怎么可能,人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凌昌县。

卢屹规的拐杖驻了驻地,站在那因为岁月沉淀已经泛黄发黑的木门前,缓缓扬起了手臂。

吧嗒,一声清脆的打开门闩的声音。

门被他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溜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官员。

领头的那人弯下身子行礼:“陆大人,属下奉陛下之命,请您回京。”

卢屹规虚浮了下身子,微微颔首,淡淡道:“老夫年纪大了,就不向镇抚使下跪了。”

这位姓李的从四品锦衣卫镇抚使双手抱拳作揖:“折煞下官了。陆大人,王命急宣,今日天色已晚,不劳烦您受累。明日辰时,下官来接您进京。”

此人的态度恭敬,但言辞却满是不容置疑。

他将手中的谢郁亲笔所书的函书交于陆有之手中。李镇抚使腰间的绣春刀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发出声响,随后,二十人的队伍悄声离开了。

卢屹规,不,该称呼他为陆有之了,前兵部尚书,即使离京已经十年之久,但依旧名震朝野的朝之重臣。

这个头发发白,留着山羊胡的皮肤黝黑的老人,脸上是经年历久的风霜。身上依旧是一身葛布棉衣,脚上是一双有些褪色的黑色棉鞋,模样朴素。除了眼中的神色与普通田间丈人不同外,其余再看不出两样了。

他凝视着这些飞鱼服消失在视野之中,良久,突然咳嗽了几声,手掌里满是红得发黑的血。他毫不在意地将这些血迹擦拭而去,动作看着熟练却令人心痛。

他转身回到了院内,屋内还亮着一盏油灯,里面的油层已经几近耗尽,干涸在灯壁之上。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尚能饭否?

陆有之关上大门,卡上门闩,拄着拐杖,步伐很慢但却又坚定。

他回到书房,费着劲移开了书架,汗水浸湿了他的褐衣。一处已经布满灰尘的暗格漏了出来。他面色沉重地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函,即使历经多年,这信纸却依旧完好如初,丝毫未曾腐烂,连上面的字迹都一清二楚。

陆有之把这封信塞到了胸襟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明日起程,那便回京吧。流年似水,他已经离京十年之久了吧。如今竟已是太兴元年了。

京郊的小船在湖面之上飘摇,湖面上的几枚枫叶随着浪波在船的周围慢慢绕着圈,不紧不慢,不快不缓。

徐令孺的动作打翻了桌上的酒,那液体顺着他指节修长的手背下滑,上面的筋络微微凸起,他拿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起双手来。

一言不发,模样竟有些病态。

他心里担子太重了,徐令孺哑着笑出声。今日带闻瑎来此,这湖上除他这艘船之外空寂无影。不必怕隔墙有耳,甚至他可以逼问胁迫面前这人吐出他想知之事。

可,他竟然如此踌躇不前。

自那日发现父亲书房的那封与匈奴的信件之后,他整日难眠,徐家书房重地,唯有父亲一人可入内,若不是那日他提前在那处等待,也不会发觉那信,也不会因知晓这事,寝食难安。

他的父亲是否有通敌卖国之嫌,那位离京多年的陆大人是否真的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徐令孺浑身发冷,面色愈发清冷。修长的手指死死篡紧,骨节那处泛着冷白。

屈子《国殇》言: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国未破,家未亡。他活了二十年,忠君爱国之思早已融入血脉。国不国,父不父,子不子。以孝为先,还是忠孝两难全。

闻瑎的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船内光线昏暗,她几乎无法辨别对面那人的神情

“徐兄,你到底要问我何事?若你实在不知,可否在下先来问你。”

闻瑎的声音不高,但吐字却极为清晰,语气未失礼数,但却句句如刀,丝毫不留情面,“徐兄身为阁老之子,本就天骄。何苦非得与在下相交,莫言欣赏之意。若徐兄真心相待,在下岂会感受不到。”

“朝中局势复杂,风谲云诡。徐阁老身为青林党之首,说一句权势滔天并不为过。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命徐兄你来与我交好,目的为何?徐兄言辞直指在下老师,可老师离京多年,即使再被起任,其势也不可能比过徐家。”

她不急不躁地继续道,音色淡漠:“莫非老师手上有什么东西?而你们又觉得他会告知于我。”

徐令孺嘶哑的声音响起,却只道:“我哪里虚言,又何未有真心?”

闻瑎似乎被逗乐了,声如冷玉:“徐兄说笑了。”

湖畔夜色正好,但已是深秋的夜却不是游船赏景的好时候。

徐令孺拿起玉哨轻吹,噗通跳水之声,约莫一刻钟,黑衣的船夫踏上船板,船桨划过,船进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