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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宠第一受害者(6)

作者: 千金复来 阅读记录

对于这个人时不时就要敲打敲打,提醒他“身有所主”的行为,他已经习惯了。

前方是百泉大街的朱牌楼。沈留忽然道:“跟上我。”

他身形一闪,拐进了一旁的巷道。

这里虽然紧邻百泉大街,但是窄巷交错,嘈杂的声音被四面八方的横墙一隔,在四方黑沉的夜色里,终于显出了几分该有的寂静。

沈留:“从这里取道龙将渡,是最近的路。”

原来是要去龙将渡。

龙将河是贯穿南北的一条运河。往来凤都的船只,十有七成都会从这条河道上经过。即便是时近深夜,也依旧会有商船经过。

顾凭问:“去干什么?”

沈留:“接一个人。”

他将两指放到唇边,轻轻嘬哨一声。

不多时,微淡的月光中,两匹骏马朝他们奔过来。一匹通体霜色,另一匹则是漆墨般乌黑,只有四蹄踏雪。在劲凉的风里,莫名给人一种凛凛肃杀之气。

沈留淡声道:“一个月前,我们的人从沛阳传来秘报。一个纨绔子当街强掳了一个少女。半日之后,少女的尸体被从府后门抬出。那少女的父母将此事告到县衙,反被下狱。她家中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幼弟,本该一并被抓,但他性子机敏,在巡吏来之前就逃了。几经辗转,混上一艘来凤都的客船。今夜亥时,那船会在龙将渡靠岸。”

或许是因为他的叙述,或许是因为那冷淡的语调,令这件事听起来少了几分真实感。褪去了血腥气,却格外的冰冷。

顾凭沉默了一会儿:“殿下打算出手助他?”

沈留:“那个纨绔子,是郑绥的外甥。”

顾凭:。

怪不得,这几日关于豫王与郑绥长女联姻的消息甚嚣尘上,都在传皇帝要下明旨了,但陈晏却并无动作。

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沈留道:“这一路上,若是没有我们的人暗中周旋相助,他起码已经被捉了三次。沛阳一带是郑氏的大本营,但凤都势力众多,他们不敢太放肆。客船靠岸,人下船的时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将一块布帛抛给顾凭:“认一认人。”

画这幅相的人应该是极通此道,寥寥数笔,却神形兼备。画中少年虽然眉眼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可以看出惊人的容色。尤其是那双眼,微微斜行,仿佛有一种浑然莫辨的魅色,但那目光直勾勾地刺过来,就好像能穿透画布,几乎像是带着幼狼的血气。

确是难得。

顾凭合上布帛,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交代吗?”

时人多深信相面之学,陈晏身边这类人才自然也不会少。这个少年从面相来说,还真符合他们一贯认为的身负大才之人。顾凭想,陈晏是不是想要将他收归麾下?

……否则,他还真有点不解为什么会派他和沈留一起来办这件事。

沈留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殿下说,此间一应事务,君可自处。”

让他自己看着办啊。

顾凭点了点头。

沈留:“今夜,我会遵你之令。”

顾凭听到这话,真的怔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这次应当是以沈留为主,他顶多从旁略略协助,但没想到陈晏竟然会把沈留的指挥权交给他。他在心里琢磨着陈晏的用意,一边翻身上马:“走吧。”

一扯缰绳,那马却一动不动。

顾凭顿了顿,看见沈留骑着马缓缓转过身,马蹄向前踏了几个小步,直到马霜白冰凉的鬃毛紧贴着他的腿。令沈留与他之间正正对着,不过五拳之距。

顾凭反应了过来,笑了笑:“沈大人这是有话对我说?”

沈留:“两年前,我了结一桩任务回来,听到了一个传闻:殿下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幕僚,逃了。”

因为他们离得近,沈留的声音很低,但还是他惯常的调子,平淡,清晰,没有一丝波动。

他道:“殿下派了暗部最精锐的一批搜捕手去追,竟然还是让他逃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沈留却知道,那些搜捕手,自幼起就被训练观察人的容貌,身形,口音,包括行止坐卧的姿势。同时还有精通易容、缩骨各类奇技方术的人,教他们人可以怎样伪装改变自己的形貌。方术大家多是行踪飘忽,神秘不可寻,普通人想见他们一面都难,更不要说是请来训练下属了。可以说,这些搜捕手都是秦王府动用了数不清的金银与势力砌出来的,就是为了给陈晏做最敏锐的鹰,最酷利的犬。

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幕僚,居然能令他们失手……

沈留缓缓道:“当时,我便记下了那个名字——顾凭。”

顾凭漫不经心地一笑:“湘妃大人,你太高看我了。”

沈留不置可否:“我只想告诉你,这两匹马是我亲手驯养出来的,如果没有我的授意,任何人都驾驭不动它们。今夜或许会有混乱之时,但是聪明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说完这句话,他一夹马肚,两匹马骤然向前飞驰而去,宛如流矢。

顾凭眯了眯眼。身下的宝马四蹄腾起,矫健的身躯划过疾风,因为速度太快,让那吹过脖颈的风甚至给人一种仿佛能割破皮肤的错觉。

这样席卷过身体的风,总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旧事。

顾凭以前也曾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跑。或者是跑了之后没有被陈晏捉回来,那么他和陈晏如今的状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是再怎么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已成既定的事,多想也没有用处。

顾凭甩了甩脑袋,放空思绪。

大约两刻后,他们停在了龙江渡旁的密林处。

波涛滚滚,黑月黑水,山河都成了阴暗的影子。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一艘船缓缓驶过来。

沈留几不可闻地说了声:“来了。”

第5章

顾凭和沈留下到河岸,混进等候接人的人群中。

客船靠岸,船上的人早就拥在甲板上,正准备鱼贯向下。忽然,一纵人马急急飞驰过来,领头的人大声喝道:“都停住!不可擅动!”

他们这群人全部身着赤红色织金云缎的窄袖长袍。船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凤都十卫中赤乌卫的衣饰,慌忙下拜:“各位官爷,小的——”

一人挥手止住了他:“刚接到急报,你这船上匿着一个在逃的重犯!”

这话一出,四周立刻炸开了,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赤乌卫的指挥使抽出长鞭,一鞭扫在砂砾上,直接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抽碎了一半。

这下陡静,无人敢再出一声。

副使上前一步,高声道:“下船者排成一列,每人之间需隔三步,人人查验通过方可离开!”

随着令下,船上的人慢慢排成长队,依次走下踏板。赤乌卫就执刀站在踏板出口。一个个威风凛凛的赤乌卫,除了赤乌使,其余都把手放在刀柄上,摆明了谁若是敢硬闯,就直接一刀穿心。

顾凭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赤乌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