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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宠第一受害者(124)

作者: 千金复来 阅读记录

他平静道:“不必了。这一仗,无论是胜是负,我会与诸君共生死。”

亲卫瞪大了双眼。

青君弯唇一笑,柔和道:“怎么,不相信?”

亲卫急道:“少主怎能与我等共死!”

他自然而然地把那个“生”给抛到了一边,因为眼下这情形,唯有他们这些人豁出性命,拼死去抢出一条生路,或许还能护青君活下来……哪有“共生”,青君这句话意思,只可能是共死。

青君不再出声,而是又抬起眼,定定凝望着星子明明灭灭的夜空。

他的眼里似有无垠的岑寂。

过了许久,青君淡淡道:“这些年,我也倦了。”

……

冠甲军营帐。

赵长起掀开帐帘。下一瞬,甘勉猛地睁开眼。看着赵长起那出奇难看的脸色,他的心一沉。

赵长起:“刚收到消息,援军赶到宣平的时候,正是激战的当口。拓邪死了,那群北狄兵本就是困兽之斗,再加上援军赶到……宣平守住了。”

“但是,顾,顾凭,”赵长起嘴唇抖了抖,他说不下去了,揪住头发逼出一声低吼。

甘勉的心狠狠一揪:“他怎么了?”

“……顾凭被刺中要害,那一刀伤得实在太重,即使沈留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但还是……”

低垂着头,赵长起一动不动。泪滴滚过脸颊,重重砸了下来。

……

陈晏沉默地坐在殿内。许久,他淡淡道:“都下去吧。”

众人看着他,想劝,却无话可说,一个近臣看着陈晏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终是忍不住走上前,轻轻道:“殿下……”

刚说了这两个字,陈晏看向他。

那一眼,令他僵立当场。他从来没有在陈晏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温度……甚至,没有任何的生气。那种飞灰般的,寸草不生的死寂,让他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所有的人都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陈晏闭上眼。

黑暗里,他看见了他。

还是他熟悉的模样……但是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笑,静静地望着他。

“顾凭。”他伸手握住他。空的。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冷,他从未像这一刻这么冷过,那一种连骨头最深处都被冻透了的冰凉。

他平静地拢起手指,像握住了虚幻的指尖,轻轻道:“黄泉孤冷……”说出这四个字,他突然弓起脊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重新直起身。

“过一段日子。”他对他说道,“朝中如今正混乱着,豫王逼宫被诛,父皇山陵崩,有许多事都要料理,还有这些年青君埋下的暗线……等诸事理净了,阿凭,我去陪你好不好?”

没有回答。

胸口撕裂般的痛,在这一刻终于无法压住,陈晏猛地呛咳起来。

点点血珠溅下,他不在意地抹去了。

再闭上眼……他不见了。

“报——”一道疾呼打破了寂静。

只见一个黑袍侍卫跌跌撞撞冲过来。宫人们纳罕地望着他。他衣袍上的纹饰,应该属于新帝身边最高一级的亲卫。但他跑得实在太狼狈了,甚至在上台阶时险些滑了一跤。

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他将一封急报呈到陈晏面前:“这是负责将顾凭的身体送回凤都的那一队护卫,刚传来的急报。”

“殿下,顾大人他,他可能没有死!”

看着陈晏那双森黑的一动不动的眸子,亲卫狠狠抖了一下。他快速道:“护卫的队伍发觉,十数日过去了,顾凭的身体却不见丝毫腐朽。即便是在冬日,这也太不寻常。找来医师查看,却也都说不出原因。幸好在里顺城,我们的人遇到了碰巧在此地云游的滕神医。滕神医诊过后,说顾大人……”

他顿了顿,也知道匪夷所思,但还是说:“他还有脉搏。”

还有脉搏,只是那脉象极其,极其的微弱,甚至寻常人根本探不到……就像蜡烛燃到最后,最细微的那一丝火线,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彻底熄灭。

陈晏捏着那张纸,静静地看着……过了很久,他忽然低下头,一抹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滴在纸页上。随之落下的,还有一滴滴透明的水珠。

被染得血迹斑斑的纸上,墨迹洇开,一片斑驳。

五日之后,顾凭的身体回到了凤都。

赵长起也赶了回来。他还带来了一封密信,是姜霍让他交给陈晏的。

信上说,他之前便隐约察觉到,顾凭的来历有异,按说此番命断,合该回归前尘;但前日再算,却发现那魂非去非留,似乎与天地间还隐隐地有着联系。这情况甚是古怪,像是某种异术。

赵长起拧紧眉:“他这意思是说,有人给顾凭下了咒?”

话音刚落,他对上了陈晏的眸子——那双眼,似乎在陡然间雪亮异常!

忽然,一道光闪过赵长起的脑海——

——南疆。

他站在屋外,看陈晏冰寒着脸,拿出两个瓷瓶放在顾凭面前,冷冷道:“你自己选一个。”

……还有甘勉的声音:“那两个瓷瓶里,装的都是鸳盟蛊。”

……

“但是,但是……”赵长起结结巴巴地道,“那个蛊,当时不是没有种上吗?”

很快,余青戎带着南疆蛊师赶到了凤都。

蛊师将桃花水捧到陈晏面前,陈晏慢慢将手浸了进去。

掌心处,赫然现出一点殷红的印痕!

寂静无声里,陈晏缓缓从水中抽出手,湿淋淋的手指移到案几上,捏住了,似是用全身的力气去抵受这一刻的崩离。咔嚓一声,案角竟然被他硬生生掰裂了。

许久,殿内没有一丝声响。

蛊师向前走了两步:“小人斗胆,请试一试这位郎君。”他指向顾凭的方向。

陈晏点点头准了。

蛊师小心地将顾凭的手浸入桃花水中。

果然,顾凭的掌心也出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红印。

陈晏沙哑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陈晏,又看了看顾凭,蛊师长叹一声:“鸳鸯蛊是南疆第一异蛊,便是因为它的灵性。”

“蛊成与不成,全随宿主心意而动。有情人,情到至处,惟愿同生共死。执此一念,鸳鸯蛊便可种成。但经年累月,情可转淡,情可生怨,情可成仇。漫漫岁月过去,到了白发苍苍的那一刻,彼此之间,或许早已不复两情相悦时了!”

说到这里,蛊师冷笑道:“许多人说起鸳盟蛊,总说它似灵不灵,比如有些夫妻明明一开始已经种上蛊了,最后却并未同归——他们哪儿知道,那些夫妻,心里已是不愿再与另一个人共死,鸳盟蛊早就自解了。”

顿了顿,他道:“陛下与这位郎君,应是另一种情况。”

蛊师缓缓道,“虽然一开始鸳鸯蛊并未种上,但到后来,若是两个人心里都允诺了愿与对方生死与共,那之前未成的鸳盟蛊,也便结成了。”

陈晏定定地注视着顾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