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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84)

正式开始上班之前,池雪焰拍下了广告牌的照片。

然后,他顺手发到了家庭聊天群里。

等到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他闲下来再打开手机,就看到父母发了满屏的聊天内容。

最开始,是单纯针对照片中那则提问的回答。

[池总:吃玲姨做的菜,你吃不到,哈哈。]

[韩董:其实我在纠结要不要出去吃烤肉,好久没去路口那家了,焰焰要回来一起去吃吗?叫上贺桥一起呀。]

[韩董:……等等,这照片里不是你诊所那条路吗?我刚才以为是表情包。]

[池总:还真是,全是枫树。]

[韩董:我想起来了!昨天小月刚跟我说过,说是贺桥公司最近在策划什么宣传活动,原来其实是给你看的吗?]

最热烈直白的爱意,最自然隐晦的方式。

连性情直爽很怕肉麻的韩真真,都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内心感慨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语气词。

[韩董:啧。]

[韩董:老池,你还好意思嘲笑你儿子,看看人家贺桥,要你照着学你都学不会。]

[韩董:那天晚上居然想揍他,幸好没让他看见球杆。]

[池总:…………]

[池总:不是,我那时候只是想打高尔夫了。]

[池总:真的!]

[韩董:放屁!]

池雪焰边看边笑,将夫妻俩越跑越偏的闲聊滑到最后,是韩真真特意@了他的提问。

[韩董:总之够浪漫的,这个婚结得挺对。]

[韩董:这搞得我突然很想看看贺桥平时做家务的样子,上次我还说了要过去指导一下。]

[韩董:你们什么时候做大扫除?这周末怎么样?]

[韩董:@Shahryar 焰焰,下班后记得回我哦。]

……池雪焰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但他似乎并不抗拒。

[Shahryar:那就这周末。]

他甚至不需要问贺桥周末有没有空。

因为贺桥从来不在周末专程外出处理公事,最多只是在家闲暇时翻翻文件报告和商科书籍,如果池雪焰有事找他,他会即刻放下。

这其实是池雪焰更熟悉的一种状态。

他的父母也是这样,约定过只要下了班回到家,就不准再谈任何公司里的事。

生活与工作泾渭分明,日子因而变得纯粹。

家这个字也变得很纯粹。

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家”。

[Shahryar:我妈说周末来家里,看我们大扫除。]

[小十一:好。]

池雪焰在答应韩真真时,告诉她下午过来,因为上午他们会睡懒觉,毕竟是一周两次的休息日。

实际上,这反而是他难得没有睡懒觉的一个周末。

在下午的大扫除之前,上午还有许多事要做。

比如装扮往日冷清空荡的主卧,营造出夫夫共同生活的假象。

清晨,吃完了日日不重样的早餐,贺桥在厨房收拾的时候,池雪焰在客厅研究那个由盛小月挑选的壁炉。

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他们却一直没有启用过这个东西,仍原封不动地保持着刚搬进来时的样子。

因为之前共度的日子里,不需要那种温馨醺然的氛围。

今天恰是时候。

看着漂亮的壁炉内部顺利飘动起火苗,池雪焰起身,去自己的卧室里搬东西。

贺桥也一样。

宽敞洁净的衣帽间里,渐渐填满了两种风格不同的衣服,休闲与正经。

贺桥维持着一丝不苟的本性,习惯性地将它们摆放得泾渭分明,很明显看得出是两个人的衣服。

他一走开,这些东西便被池雪焰以随机的方式打乱。

高定西装与复古夹克肩挨着肩,运动手表不小心跌进放满领带的抽屉。

冷淡的秩序感被倦懒的凌乱所侵占。

看上去更像同居久了的家。

贺桥再回到衣帽间时,先是怔住,然后很快笑着承认自己欠缺考虑:“这样更好。”

池雪焰也这么觉得。

这样更好。

他们合作扯起大床上原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被子,让它看起来有种蓬松舒服的慵懒,枕头上故意压出印痕,像刚度过一个有美梦相伴的长夜。

零碎的小物件开始点缀起主卧里美丽却寂寞的家具。

两个床头柜上是风格不同的陈设。

池雪焰这侧有一个电视遥控器,一个纸巾盒,还有一个空空如也的透明花瓶。

是他最近新买的花瓶,刚从自己床边的柜子上拿过来。

贺桥那侧也是三样东西。

一本看上去很催眠的外文书,一个玻璃水杯,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陶瓷糖盒。

里面肯定严谨地装了糖,味道应该会很好。

贺桥自己不怎么爱吃甜食,所以是给他准备的。

站在床边的池雪焰看着那个好看的糖盒,其实想跟贺桥说,他从不在睡觉前吃糖,因为每次刷完牙才会上床。

他还想说,那个玻璃杯摆放的位置,让他不太习惯,搞不好会意外打碎。

但池雪焰将要开口的时候,又在顷刻间收回了每一句话。

他想,他变得不确定了。

如果是贺桥从那个漂亮的糖盒里,拿起一颗不知口味的糖递给他,他不保证睡前的自己一定会拒绝。

反正夜晚那么长,还可以再去刷一次牙。

他们明明只是在临时营造共同生活的假象。

可这似乎是一种很有诱惑力,让人不禁想要付诸实践的假象。

在这个不确定的瞬间,池雪焰突然意识到,与过去不同,在拍下广告牌照片发给父母的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

没有去想恋爱中的人应该怎么做,没有思考该说些什么才更像相爱的伴侣。

只是单纯地这样做了。

他静静地立着,想到了更多事。

卧室外的壁炉里正燃烧着温暖的橘红火焰,不时响起轻且柔软的爆裂声,光线映照出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餐桌上曾摆放过许多奇形怪状的礼盒装红草莓,寻常的甜美被重塑成日日不同的新鲜,窗框是淡雅的绿,外面是静谧的冬。

屋子里的景色像幅流动的油画,散发出一种会叫人想到永恒的气味。

曾经的池雪焰从不相信永恒,他追逐过的许多美丽都是璀璨即逝的瞬间,他早已习惯了人生中反复出现的某种轮回:对一样事物产生兴趣,等它绽放到极点,获得足够的愉悦,然后在黯淡时抛却。

正因为玫瑰会很快凋零,它盛开时的样子才显得珍贵,那些最叫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往往都伴着注定无可挽回的破碎。

曾经的池雪焰也并不认为,未来的自己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要共度余生的念头。

他一直觉得与自己的相处是独一无二的愉快,因为只有自己才最了解捉摸不定的自己,才知道玻璃杯放在哪个位置最趁手。

可在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水杯放错位置其实无关紧要,甚至更好,是一种与独处时的舒心截然不同的好。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