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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81)

清理完毕后,池雪焰终于摘掉手套与口罩。

紧绷的橡胶将皮肤勒出淡淡的痕迹,下一秒被丢进垃圾桶。

他低头洗手时,步骤也很细致,流水与泡沫漫过指尖,皮肤泛着轻微的红,水池里荡开淅淅沥沥的声音。

身后是恢复原位的宽大牙椅,光泽冰凉的金属器械,消毒酒精的气味。

这里明明有最清洁的一切,可被黄昏时迷蒙的光线笼罩着,那些整洁的秩序似乎变得混沌不清,支配着一切的理智中滋长出一种本能的欲望。

贺桥在尝试着打断那些如雾气弥漫的思绪。

他忽然开口问:“这里会接待成年客人吗?”

儿童牙科诊所的前台员工,在看到他独自前来时并不惊讶。

“嗯,有些成年人会专门跑来看儿童牙医,觉得我们态度会更好一些。”

“有几个同事会接诊这些病人,但我只对小朋友比较有耐心,所以从来不接成年人。”

说着,池雪焰想起了什么,调侃道:“而且,你刚好不需要看牙医。”

“——你的牙齿护理得很好。”

相亲那天他就说过这句话,是他发给贺桥的第一条消息。

两次都是纯粹的玩笑。

可四目相对,同样的句子落进听者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

齿尖的弧度,淡色的唇瓣,交换的呼吸。

转瞬即逝的黄昏变得愈发脆弱柔软,渐渐被夜色侵占,光线无法再照亮整个房间,无声地跌入大衣纯黑的边角。

池雪焰擦干手上的水渍,脱掉了白大褂,走近贺桥时,对那道目光里的暗色浑然不觉,而是看向那个精致的礼品袋。

“我好像闻到了一种很淡的水果香气。”

袋子里应该是水果。

池雪焰对带有甜意的气味很敏感,不仅是礼品袋,似乎在对方身上也闻到了。

对方抬手将袋子递给他,低声道:“在石头枕旁边长大的草莓。”

是他中午评论过的那条动态,叶擎今天去过的草莓田。

短暂的错愕里,伴着贺桥的动作,池雪焰敏锐地察觉到那股香味变浓了。

他蓦地笑起来:“草莓运到之后,你是不是亲手挑选了一盒?”

身边人声线暗沉地应了一声。

在同样暗沉的暮色里,池雪焰没有在意,他仍想着味道的逻辑,顺手关掉了灯,准备和等待自己的人一起下班回家。

所以他闻见的香气来自于贺桥的指间,那是一种洗不掉的残留余味。

他低头凝视礼品袋,想着冬草莓清甜的滋味,近在咫尺的人同样垂眸凝视着他。

贺桥看着深红的发尾轻轻拂过白皙颈间,昏暗光线里最强烈的反差,如汹涌潮水倾覆而来。

犹如柔软的皮肤与冰凉的石头。

暧昧的距离与洁净的房间。

还有他想做的,与不可以做的。

第四十二章

过了下班时间的牙科诊所里, 不算明亮的灯光拉长一道道偶尔走动的身影。

仅剩几间亮着灯的诊室,病人和医生陆续离开。

一脸恍惚的助理小俞走出八号诊室,依依不舍地关上房门, 将空间留给池医生和他的爱人。

他刚刚发现了重大秘密,满心激动不知道跟谁说,一步三回头地穿过长廊。

走到前台时,小俞总算看到比较熟的同事,连忙道:“安安, 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肯定是咱们诊所第一个知道的——”

前台安安也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下了班能闲聊的同事, 而且恰好是从那间诊室里出来的。

她眼睛一亮, 几乎异口同声道:“小俞,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池医生的老公?你应该看见了吧?天啊我绝对是我们诊所第一个发现的——”

两声第一个撞在一起, 两人面面相觑,静止片刻后, 又同时笑出声来。

安安笑完了, 小声问:“所以那真的是池医生的丈夫吧,他跟你介绍了吗?”

小俞老实地回答道:“池医生说, 那是他的先生,来等他回家。”

安安听得捧住了脸:“先生诶!好浪漫的称呼, 突然想起那份喜糖了,我还记得味道很好呢。”

小俞点点头:“包装也特别精致,我舍不得丢,拿来当钥匙盒了。”

两人闲聊时, 又有医生离开诊室, 沿着走廊去电梯。

瞥见来人, 前台安安和助理小俞倒很默契地停下了正在聊的话, 礼貌地跟对方道了声问候。

“徐医生下班了啊。”

徐白钧听见他们刚才在说喜糖,应声之余,随口问道:“又有人要结婚了吗?”

听他这么问,安安的表情隐约有点犹豫。

这位徐医生来诊所快五个月了,起初接触不深,大家觉得他一表人才,看着素质不错,后来才慢慢觉出异样。

一开始,挺多人看出来他对池医生有好感,一下班就跑去人家诊室串门,结果某一天,突然开始跟别人说池医生和有钱人相亲的八卦。

再后来,池医生结了婚,办完婚礼回来上班时给大家发喜糖,唯独跳过了他。

池医生对小朋友特别有耐心,但平时对同事们的态度很正常,称不上冷淡,也不算殷勤,维持着寻常的礼貌,有什么话会直说。

他很明显不喜欢这位乱讲过他私人生活的徐医生,在那之后,没再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平时在诊所里遇见了,完全像是陌生人。

日常相处中聊天聊多了,大家渐渐发现了徐医生身上的毛病,虚荣又自信,仗着家境比一般人好,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炫耀着什么,所以慢慢地,大部分人也不是很喜欢跟他往来了。

安安和小俞对视一眼,想起几个月前徐医生暗示池医生靠相亲攀有钱人的话,心里不禁都生出几分不忿。

其实跟池医生相处久了,大家都猜得出来他家条件一定不错,只是他显然没把那当做一件重要的事,压根没提过。

以池医生的性格和条件,怎么可能把婚姻当做一种跨越阶层的工具呢?

于是安安摇摇头:“没有,我们是在聊池医生的喜糖。”

听到这个,徐白钧的表情僵了僵,下意识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记着啊……”

小俞接着说:“对啊,喜糖很好吃,而且今天池医生的丈夫过来接他回家,就在诊室里等着呢。”

结婚四个月,池医生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另一半,他本来就不喜欢聊自己的私生活,无论是感情还是家境,相处久了的同事基本不会多想。

但平日聊天时,偶尔提到这个,只要徐医生在场,他的话里总会透出一种有意无意的暗示,仿佛这桩婚姻只是一场苍白的独角戏,所以才来得那么仓促突然,且无法被正式提起。

他好像始终对池医生抱有偏见。

安安和小俞都觉得很奇怪。

尽管他们只见了池医生的伴侣一面,也不知道他是谁,可他眼神里的温柔却很真切。

他明明是来接池医生回同一个家,都特意带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