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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25)

贺霄有些意外地看着父亲。

父亲也望向他,诚实道:“我常常担心你们两兄弟相处得不好。”

他对两个儿子从来都直呼全名,就是希望时刻提醒他们这个无法抹去的相同姓氏。

这一刻的贺淮礼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眼角皱纹里嵌着淡淡的歉疚。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贺桥自小就有任性妄为的底气,可比他大十岁的贺霄却有一个称得上劳碌困顿的童年。

五岁前,贺霄跟在做小生意的父母后面辗转奔波,小小年纪就敢跟着虎背熊腰的无赖客人,紧追不舍地向他讨要该付的钱。

五岁后,没了母亲的他,每天出门上学时,伸进灰蒙蒙鞋子里的,常常是一双没有彻底晒干的袜子。

富裕辉煌的成功来得太晚。

等它来时,曾经一同期盼着美好未来的身边人,早已不在人世。

陷在蜂拥而来的回忆里,贺淮礼细心地问他:“我不在家的时候,盛阿姨待你好不好?”

“爸,我早就改口叫妈了。而且我都三十多岁了,不再需要人照顾。”贺霄哑然失笑,“她对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不一样的,我知道。”贺淮礼轻声说,“你妈妈就是你妈妈。”

贺霄沉默下来,垂眸看着清澈茶水里浮动的深色叶子。

想起一周后就要举办的婚礼,贺淮礼回过神来,又叮嘱道:“如果哪天你有了想结婚的对象,要先告诉家里人,不要学那小子胡来。”

说着,贺淮礼忽而笑起来:“但如果你跟他一样,想瞒着我们偷偷领证,倒也不是不行,虽然我想象不了你会做这样的事。”

“其实不用担心我们反对,只要对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觉得幸福,就都由你们,其他条件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有了爱人以后,你也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发间已冒出银丝的父亲望向不远处的办公桌,神情怀念:“你妈妈会很高兴的,她能看得见。”

桌上有两个相框,其中一张照片是他五十岁生日时拍摄的全家福,身边是笑盈盈的现任妻子,还有两个眉眼隐隐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儿子,一个斯文内敛,一个热忱率真。

另一张照片则年代久远。

轻微褪色的相片上映出尘土飞扬的街边小店,门口悬挂着写有“万家小吃店”的简陋招牌,招牌下是衣着朴素的一家三口。

高大温厚的父亲挽着脸颊透出病气的妻子,她模样瘦弱,但正开心地笑着,与年幼早慧的儿子手牵手。

那时的贺霄,脚上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帆布鞋。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们的。”

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贺霄低头望着黑色皮鞋的鞋尖,声音温煦地抚平父亲心中的忧虑:“爸,我们是亲兄弟,不用担心。”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所以才更该甘苦与共。

这天最后的日光照进办公室,在滚烫的茶杯边缘浮沉。

尘埃在透明光线里飞舞,无声地涌向外面的云和树。

台风将至,巍峨的商业大楼矗立在潮热的空气中,暑气沿着一扇扇窗户蒸腾而上,拂过楼体顶部的四个镀金大字,于城市最高点闪闪发亮的万家集团。

这是整座城市里最受关注的一家巨型企业。

集团旗下子公司万家传媒的实控人变动,很快吸引了外界的注意力。

与这一消息同时传开的,还有贺淮礼极少公开露面的小儿子贺桥的婚讯。

在此之前,绝大多数人连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说过。

这场低调神秘的豪门婚礼,据说将在下周六举行,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则尚未披露。

又是一个周五傍晚。

池雪焰照常收拾完东西,看了眼手机时间,准备下楼去等贺桥。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按照家长们的安排,两人也一道忙碌起来,像今晚就要去试穿定制好的礼服。

比起做工繁复的婚纱,两位新郎的西装定制起来要相对省事。

池雪焰关上灯往外走,走廊尽处的前台传来热闹的交谈声。

今天徐白钧没有徒劳地来找他搭话,而是双手插兜,姿态潇洒地倚在前台边,同尚未离开的同事们闲聊。

“真的假的?”有人惊诧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爸就在他们集团旗下的公司里工作。”徐白钧语气笃定,“说是小儿子也想接班了,刚好借着结婚成家的由头推出来。”

他朝窗户外的大楼努努嘴,一旁的同事顺势望过去,仍旧感到不可思议:“头一回离八卦这么近,居然就在我们诊所对面。”

同事想了想,笑道:“我们上下班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他,哎,你有照片吗?我要提前认认人。”

“我怎么会有。”徐白钧摇摇头,“不过我爸应该会去参加婚礼,我也打算跟着一起去。”

“啊,这么厉害,那你到时候拍个照片给我们看看呗!”

同事正说着,看见走到了电梯口的池雪焰,习惯性道:“池医生下班了啊,周末愉快!”

池雪焰的表情有点古怪,但仍礼貌地应声:“周末愉快。”

他没看徐白钧,徐白钧也没有主动搭话,等电梯门合拢下行,他才状似无意地嘀咕道:“池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相亲了。”

“池医生在相亲啊?”

“是啊,好像每周都去。”徐白钧不经意道,“我那天还在停车场撞见了,对方条件真不错,豪车配名表……”

大楼外绵延着风暴来临前的萧瑟细雨。

潮湿沉闷的地下车库里,池雪焰快步走向自己惯用的停车位。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宝石蓝的跑车旁。

他手里提着一把黑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转身看过来。

沿着暗色伞尖流淌的水珠,轻轻滴落在地面上。

贺桥的身上似乎还萦绕着朦胧的水汽,向他望来的英挺眉眼里含着薄薄的笑意。

池雪焰脚步轻快,率先同他打招呼:“雨天适合蓝色。”

所以是贺桥过来搭他的车。

贺桥渐渐习惯彼此之间时常不着调的开场白,应声道:“先吃饭,还是先去店里?”

“还不饿。”池雪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饭前试衣服的效果更好。”

贺桥的答案一如既往:“好。”

他同时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手上的绷带已经拆除,肉眼可见新结痂的伤疤。

衣角掠过闪烁的宝石蓝,他携着一身雨天气息坐进车里。

雨越下越大。

在台风天即将到来的夜晚,成衣店里盈满了色调暖白的灯光。

换上了第一套礼服的池雪焰和贺桥,几乎同一时间推门走出更衣室。

两人身上的新郎礼服是最经典的西装三件套,夹在衬衫与西装之中的马甲勾勒出挺括的身型。

池雪焰还在随手系着马甲的扣子,对面的贺桥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手里握着属于新郎的领带,正尝试自己打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