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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106)

外形张扬的大哥哥则问他:“有一种绣球花能从春天开到秋天,你猜它叫什么名字?”

这都是小男孩不知道的新知识,他老实地摇摇头:“猜不到,是什么?”

“它叫无尽夏。”

池雪焰说着,从桌台边找出了一叠东西递过去:“这个送给你,是给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客人的礼物。”

小男孩有些惊讶地接过。

是五张撕得歪歪扭扭的小纸片,每张上面都写着字。

分别是:不、卖、冰、淇、淋。

他记得第一天过来时,看到的是“卖冰淇淋!”。

此刻,被一日日撕下的文字躺在他手心,感叹号仍挂在气球人飞扬的窗边。

没想到最前面还有个“不”字。

难道这不是雪糕车吗?

小男孩怔怔地望着窗里并肩而立的他们,忽然觉得心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充盈了。

仿佛看见了高空中飞得很远的纸飞机,几乎与高处的云相接壤,轻盈地在风中游弋着,始终不曾坠落。

他下意识捏紧了书包的肩带,尚未厘清这种对如今的他而言太过复杂的情绪,又听见大哥哥好听的声音。

“再见,虽然应该不会再见了。”

雪糕车的主人与陌生又熟悉的小客人道别,然后将视线投向身边的同伴,声音里带着一种清澈的笑意。

“长大后,记得去春天看无尽夏。”

第五十三章

绣球花有多少种颜色?

池雪焰坐在清晨的早餐店里, 抬头看着窗外已然盛开的木绣球,记下了第一种颜色。

簇拥在青绿枝头上,云朵一般的洁白。

天色尚早, 空气里泛着幽微沁凉的灰蓝,开了多年的老牌早餐店里早就坐满了顾客,到处是热闹的交谈声。

当地方言声调偏软,即使池雪焰完全听不懂,也觉得颇为好听。

充满烟火气的闲适氛围里, 一碗碗汤色特殊的小馄饨被端上来,本地食客动作利落, 吃完了就走。

而贺桥面前的那碗馄饨, 却吃得格外慢。

连带着池雪焰也故意放慢了吃早餐的速度。

但还是慢不过贺桥。

其实他很想笑, 勉强忍住了, 状似无意地问贺桥:“你想吃包子吗?对面的包子铺开门了。”

包子应该不至于是甜的。

池雪焰以前就知道,这一带的本地菜系口味偏甜, 却没想到, 早晨随便进了一家人气很旺的馄饨店,竟然吃到了甜口的馄饨。

多少有点刷新世界观。

他在惊讶之余,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当尝鲜了。

对于贺桥而言, 接受起来则更加困难。

他本来就不太爱吃甜食,连本该是甜味的东西都不常吃,何况是明明应该是咸味的肉馅馄饨。

池雪焰换位思考了一下,这简直就像糖醋口味的松鼠鱼被做成了辣味一样离谱。

听到他的提议, 贺桥握着勺子的手指顿了顿, 看了一眼池雪焰面前已经没有馄饨的汤碗, 微微摇头。

“不用了, 你要吃吗?我去买。”

池雪焰也摇摇头:“不要,我已经吃饱了。”

他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贺桥吃早餐。

坐在对面不爱吃甜食的人,最终也吃完了碗里的每个馄饨。

于是池雪焰收回凝视着窗外花朵的目光,与他一道走进白色木绣球盛放的长街。

不远处就是位于市区的小山,海拔很低,山上栽满了另一个品种的绣球花,色彩纷繁的无尽夏。

被无尽夏围绕着的,就是那间池雪焰在小学六年级时去过的寺庙。

寺庙名声颇大,香火旺盛,所以两人特意挑了工作日很早的清晨过去,尽量避开拥挤的人流。

日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山间小径上尚算清静,空气芬芳清新,两人并肩往前方走去,与神情虔诚的香客们擦肩而过。

按韩真真的想法,这趟是让池雪焰过来还愿,带上贺桥则显得更加圆满。

一来是了结幼年时那张昭示命运的下下签,二来是感谢前不久韩真真独自为他祈来的好姻缘。

池雪焰不熟悉这些特有的习俗与仪式,也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还愿。

他觉得,曾经被算出命里终有一劫的他,如今能带着爱的人来看满山绽放的无尽夏,大概就是还愿了。

蓝色,粉色,紫色。

现在,他记下了四种绣球花的颜色。

“你觉得哪种颜色的绣球花,做成冰淇淋会比较好吃?”

梵刹古朴的院墙边,池雪焰仰头望着春日里的花朵,没有出神,而是很不着调地对身边人提问。

他找到了小学时等待母亲的那面墙,风景与记忆里一样美丽,枝头的无尽夏似乎也是当年的模样。

贺桥只能靠想象来回答这个问题:“粉色。”

因为此刻被池雪焰注视着的花朵是粉色的。

池雪焰想了想,难得正经地考据道:“理论上应该是粉色和白色比较好吃,冷色调影响食欲,所以蓝色可能是最难吃的。”

贺桥见他神情认真,忍俊不禁道:“回家后要试着做做看吗?做粉色和白色。”

“那是不是要先尝一下花瓣的味道?”池雪焰继续一本正经地想象下去,“我小时候尝过其他花的花瓣,味道很怪,反正不是甜的。”

这是寺院清静安谧的一角,少有香客经过。

旁边有小沙弥在扫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道:“没有味道的,做不了冰淇淋。”

池雪焰便转头看过去。

手持扫帚的小沙弥模样稚气,与他初次来到这座寺院时差不多大。

他衣着简朴,眼神明亮,里面蕴满人生之初特有的清透洁净。

池雪焰看着他,好奇地问:“你尝过吗?”

扫地的声音停下,小沙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见它好看,偷偷摘了一瓣尝,被师父说了。”

池雪焰弯起眼眸,接话道:“我偷尝花瓣的时候,被我爸看见了,他看着我刚吃下一片,不知道是该先上来揍我,还是先夺走我手里剩下的花,反而愣在原地半天。”

小沙弥被这个描述逗得笑了好一会儿,同他闲聊起来:“两位施主专门来赏花吗?”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香客。

“我来还愿。”小时候同样幼稚地吃过花瓣的陌生人回答他,“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我妈带我来这里祈福,却帮我抽到一支下下签。”

“后来她又到处找化解劫难的办法,为我提心吊胆了十多年。”

他看了一眼身边正静静听他说话的男人:“直到现在,下下签里预示的惨淡命运好像真的消失了。”

听罢,小沙弥感叹道:“施主的妈妈对施主真好。”

“是啊。”红发青年笑了,忽然问,“你相信命吗?”

经常有香客会问寺里的僧人类似的问题,年幼的小沙弥倒是第一次被问到。

幸而他早已准备过答案,很快脆生生地答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