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般(41)
余君药只点点头,沉默地跟在沈清泽后面。
经过她们原先的卡座时,她远远望见除了那三个穿西装的保镖之外,还多了一个穿棕色皮草的年轻男人,此时就当着众人的面腰弯得极低,眼神哀求,笑容勉强又苦涩。
而崔翕闻就翘起二郎腿坐在原先她坐的位置上,面无表情,手里却在漫不经心把玩她遗落下的手提包,像是觉得有意思,来回捻着上面的小小金属扣。
沈清泽身为崔翕闻多年的好兄弟,自然知道他特意让自己带走余医生的目的,连忙侧身挡住那边卡座的场景:
“余医生,一会我帮你叫一杯温水吧,你喝完能好受点。”
余君药便也移开目光,只轻声道谢。
她也终于亲眼见到,崔翕闻有的,不仅仅只是数字可观的身家。
跟着沈清泽坐下没多久,崔翕闻打来电话:
“那些人想跟你道歉,你要过来吗?”
余君药神情恹恹:“我不想见到他们,辛苦你帮我处理吧。”
崔翕闻说好,挂了电话。
再之后,崔雪语和顾巧也过来了。
她们来得着急,满脸惭愧,说吧台上的那个男人说要介绍给她们自己的朋友,就一时没多想跟过去了,没想到是调虎离山,又问余君药有没有事。
余君药摇头,见她们安然无恙便也放下了心。
顾巧仍然心有余悸,仰头喝了一口余君药的温水,想要吞下时,与坐在暗处的男人四目相对,一口水毫无保留地喷了出来。
沈清泽乐了:“余大夫,你这朋友是花洒吗?”
余君药正欲询问是怎么了,顾巧已经心虚地站到她身后,才勉强挤出笑容:“好巧啊,甘敬一,居然在这里在见到你。”
甘景译也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是挺巧的,古俏。”
同时认识两方的崔雪语一头雾水:“景译哥,顾巧姐,你们都哪里来的口音!”
顾巧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在人情世故上过于聪慧的崔雪语突然一拍脑袋:
“不会景译哥就是那个和你从漠河make到哈尔滨的男人吧!”
顾巧:“...呵呵这丫头在说什么呢。”
甘景译扫了她一眼,说:“顾巧女士拉黑得这么痛快,make早变成made了。”
余君药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只是崔翕闻的这位朋友她原先并未见过,加之顾巧神色窘迫,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贸然问什么。
恰逢崔翕闻处理完毕,快步走来,问余君药:“先回家?”
顾巧连忙推了她一把,说:“快回去吧!今晚够不顺利的,早点休息!”
余君药和崔翕闻要走,崔雪语自然也得跟着走,两拨半路凑到一块的人齐齐散伙。
顾巧正欲拔腿就跑,甘景译不紧不慢地伸手轻轻扯了扯一缕她垂在后背的长卷发:
“顾巧女士,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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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崔翕闻喝了酒,所以原应该由余君药开车,但他亦不放心,叫了代驾。
两人走在最前方,和崔雪语等人岔开一大截,先一步上了电梯。
酒吧的入口并不好找,来时她们三人如同走迷宫饶了好久的路,现在回去时跟着崔翕闻,竟畅通无阻地到了电梯口。
此时PON的气氛才刚刚热起来,多数人姗姗来迟,下行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环境密闭,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并不浓,也并不难闻。
崔翕闻瞧了瞧余君药单薄的裙子,默不作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肩上。
浑身被温暖包裹,她亦找回安定。
余君药此时也不逞强,诚恳地说了:“谢谢,也谢谢你今晚及时出现,替我解决这么大的麻烦。”
崔翕闻微微颔首:
“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以后想来这里,最好还是与可靠的人同行。”
她那朋友,和崔雪语,看着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稀里糊涂地还让她落了单。
余君药点点头,心说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电梯下行缓慢,崔翕闻重新蹲下身:
“我再看看伤口。”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抵在自己的脚后跟腱上,余君药无处躲,像是被烫到,身体微微颤了颤。
从余君药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眼睑下落出一片阴影,像是蝴蝶破碎的翅膀。
她有些迟疑,问:“崔翕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崔翕闻没有抬头,不知为何觉得喉咙发紧,仍然半蹲在地上,指腹摁在她伤口旁一处完好的肌肤。
小余大夫的脚踝像是白瓷,此时被划上一道绮丽的血痕。
“你问。”
余君药:“你是不是...”
崔翕闻听到这里,猜到了她想问的问题。
果然如此,余君药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吧。
从那几个人手里救出她是正常行为,可在意这样一道浅浅的伤口却绝对不是。
她多少也能感觉到。
他最不屑口不应心、言行相诡那一套。既然喜欢,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崔翕闻喉结动了动,抬头看她,哑声到:
“嗯,没错。”
余君药虽然惊讶自己问题还没问完,崔翕闻就已经能作答,但并未多想。
她就知道,崔翕闻肯定是PON的常客,否则刚刚带她出来怎么这么熟练。
她正准备点点头,却听见崔翕闻继续说:
“我是喜欢你,那你呢,对我什么想法?”
余君药错愕地睁大双眼,想,崔翕闻突然在说什么啊。
向来善解人意,深谙沟通技巧的小余大夫,此时此刻因为过于惊讶,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对你没什么想法啊。”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承认喜欢,这一秒告白,下一秒被拒绝。
这就是崔少的drama人生!!
接下来开启Part2~带点狼狈的追妻路哈哈哈哈哈
第25章
漫长的死寂过后,是余君药先微微动了动,她忍不住后退半步,试探着问:
“要不你先起来?”
崔翕闻的确是站起来了,用手抚着额,挡住大半张脸。
既无领带,也无西装外套的崔翕闻,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看上去萧索极了,隔着自己的手掌,闷闷地问:
“你刚刚想问什么?”
余君药欲言又止,只说:
“...倒是不重要。”
要是这个时候再问“你是不是这里的常客”,崔翕闻大概会直接杀了她吧。
余君药逐渐缓过神了,可是崔翕闻那句“我是喜欢你”的冲击余波仍在。
为应付家人而结婚,各自生活,互不干涉,这是他们领证时就心照不宣的事。
诚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余君药已经意识到自己原先初相识时给崔翕闻定的三宗罪——家庭关系复杂、不可一世的自负、冷漠与麻木,都是毫无依据且有失偏颇的。
她对崔翕闻的印象已经从很一般转变成了挺不错,但也远远没有上升到喜欢的程度,想当然以为崔翕闻对她的想法应该也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