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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酒(31)

作者: 行山坡 阅读记录

她们点了一套单人份的鸡公煲,宋辞说现在在控制体重期,只能稍微吃一点。陈若安虽然很不理解,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极端的伤痛或者在疲惫条件下的滥用,宋辞好像和自己的身体达成某种协约一般,做了太多正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陈若安一开始还劝几下,到后来只能说见怪不怪了。

但她的某种直觉从未消散,宋辞在她心里,像一个在雨里不顾一切狂奔向前的疯子。

“真的能喝了?”

陈若安坐在对面环着手,看宋辞倒了两杯白葡萄酒出来。

“真好了,而且这种病不能喝酒的阶段其实很短,”宋辞挑了挑眉,“知道吧,我可是经验满满。”

莫名想喝白葡萄酒了,拿出这瓶的时候也没想过今晚要搭配的是鸡公煲。不过都无所谓,宋辞用来下酒的其实是陈若安。

大多时候都是陈若安在吃,宋辞偶尔动动筷子。宋辞听她谈起同事辞职的事,惊讶于这样的工作还会有辞职这一说。

“当然有,任何工作理论上都是可以自由选择去留的,只是体制内的话会复杂一点。”

宋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为太累才走的吗?”她问。

“嗯……”陈若安有点答不上来,她从没问过黄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冥冥中觉得就是那人已经吃不消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可能吧,他应该也是……迫不得已。”

“哦……”宋辞夹了一筷子青菜,边嚼边在想着什么。

一会儿,她抬眼看向陈若安,好似不经意道:“你呢,你会有一天辞职吗?”

陈若安思忖片刻说:“应该不会。”

她有些自嘲般笑了笑:“我比较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她没说些光荣和使命感一类的东西,她觉得那些东西是不必说给宋辞听的。

宋辞爽快地拿起酒杯来:“好,那就敬你一条路走到黑!”

敬一条路走到黑。

她放下酒杯的时候笑意还未散去,她不敢不笑,即使这份欢喜背后全是无奈与落寞,此刻她也必须笑着。她得到一个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那其实是她欣赏陈若安的地方。

但感情呢?想问的其实是感情,你想要的是稳定的白头偕老的爱情吧,像事业一样平稳地走向终点。

不敢问,怕演不出自然的回应来,也怕猜测被印证。所以只能噙着笑意,好像这个问题真是不经意间被抛出。

“再吃点吧,”陈若安把盘子往对面推了推,打断了她的思考,“青菜还有不少。”

“不要,”宋辞给她推回去,“再吃超标了。”

“水果行吗?晚上买点水果去?”

“水果更不行——我正儿八经减肥呢,年底有工作。”

“好吧,”陈若安把剩下的菜扒到自己碗里,“你最好是科学减肥。”

“开什么玩笑,这都算我们必修课好不好。”

陈若安觉得有趣,好奇道:“老师会教吗?”

“老师会逼我们,”一些惨痛的经历涌入宋辞的脑海,“我也就偶尔几次,最狠的大三那回,赶上副院长带我们……”

从各种“魔鬼”老师聊到用来找灵感的天台,故事一经回忆就变得喋喋不休。最后只剩下酒,白葡萄酒一瓶下去只是脸颊微红,陈若安把最后几滴倒出来,聊到嗓子听起来都哑哑的,宋辞突然说:

“我还是喜欢你不戴眼镜的样子。”

陈若安把酒瓶放下了,好笑道:“某人好像,一直对我的眼镜很有意见啊。”

“哪有,”宋辞赶紧摇头,继而支起下巴来看她,眼波流转,“只是更喜欢你这样而已。”

更喜欢你在生活中,更喜欢你在眼前,好像会一直沿着昨天、今天、明天的循环继续下去一样。

“好,那回家就不戴了。”

宋辞笑眯眯地点头,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了。

陈若安的书房里其实是没有书的,只有各种各样的电脑、扩展屏还有外部设备。她的书都放在隔壁,和阳台相连。

书房常年锁着,陈若安在里面工作的话也是进去就锁上,门锁响一声之后屋子就安静下来,这样的夜晚最近变成一种常态。

宋辞在隔壁“图书室”里写东西,她写一天的见闻和练习的收获,写一些关乎人心与表象的东西。

一墙之隔,她们的人生好像也被这面墙永远隔开,显得泾渭分明。

文字已经变得有些枯燥的时候,外面刚好响起水声,宋辞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了听,就踮着脚悄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陈若安刚冲完手上的泡沫,一抬头发现镜子里赫然多出个人来,她不禁吓得一颤。她看着镜子里那人计谋得逞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出来:“真行,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陈若安关了水龙头:“我以为你要再写一会儿,刚才看你那么专心就没打扰你。”

“嗯……”宋辞从后面环上她的腰,下巴枕着她的肩头,“其实没有,剩点废话写着玩。”

“洗完了?”她问。

陈若安点点头。

“来帮我洗。”宋辞像小孩子一样钻进她和水池中间,两只手已经伸到水龙头下面。

陈若安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玩,她低头打开水龙头,把宋辞的手包在自己手心。

她突然开了口:“诶,宋辞。”

宋辞低头看着她们在彼此指缝里穿插的手指,随声应到:“嗯?”

陈若安轻声道:“还记得你今天问我的问题吧——但其实回答很通用,我这个人做什么都喜欢这样,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选择学业,选择事业,选择——”她停下来,咬了咬嘴里的肉,“总之选择一切都喜欢这样,不愿意离开认定的道路。”

这时候关掉水,她听见宋辞的吞咽声,就在耳边。她抬起头来,在无数翻涌晦涩的心情中久久注视着镜子中的宋辞,她看见宋辞的眉心好像在微不可觉地抽动,清风搅乱了这人眼中的西湖。

她还没能看清的时候,宋辞突然转过身来,她搂着陈若安的腰把人反身抵在水池边,千万句隐藏在湖底的情绪化为一个不容抵抗的深吻。

她不顾一切的索取、占据,血腥味也如数咽下。陈若安的腰下垫着宋辞的手,她不得不扣着池壁撑住自己。她触碰到猫科动物尖锐的牙,她要承受这种忤逆带来的歇斯底里。

宋辞憎恶这种感觉,她所藏的问句全被猜出来,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不直接猜到原因。她憎恨这份契合,可世界上竟然有个人能懂得她的所有。

这样的人竟然给她遇到了。

“陈若安,”她靠在陈若安的肩头,对方的身体带着她一同剧烈地起伏,“可你知道,一意孤行的人,最终都是要自食其果的。”

陈若安仍旧扶着池壁站着,宋辞的手还垫在她的腰后,她们好像狼狈到不得不互相搀扶。

“我知道。”陈若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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