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109)
沈筵反握住她的手,“就是突然想你了。”
他总不好对她明说,是怕公司里有些不着四六的人对她起邪念,特地来宣誓主权吧?本来老醋坛子的名声就在她那儿挂上号了。
苏阑也懒得拆穿他,“我怎么是你未婚妻?”
“你我就要谈婚事,还不是未婚妻吗?”沈筵轻轻点了一下她额头,“你在国外待久了,竟连这些也不懂?”
苏阑抿着嘴儿飞快地笑了下。
未婚妻这个名头听起来,嗯,她很喜欢,有种马上要从掌中明珠过渡成正宫娘子的昵暇,像夏日限定的一层薄雾般自带娇怯。
沈筵低头故意去瞧她,“您这偷摸乐什么呢?”
苏阑收敛了笑,“别管,上车。”
还嫌给她惹的麻烦不多是伐?
他们去了第一次吃饭的日料店。
它仍旧开在烟袋斜街的四合院里,生意倒越做越大,来这里用餐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却还是没块招牌,就和沈筵初次带着苏阑来时一样。
讲日语的女服务员将他们迎进去,苏阑也用日语打着招呼,惹得沈筵要笑不笑的盯着她看。
苏阑脱下外套,“你总瞧什么呢?”
沈筵拈了杯大吟酿在手,又替她将头发拨到肩后,“头回见你,我就喜欢听你说外语,不管是多用平舌、含蓄委婉没有严格次序的黏着日语,还是发音独特的法语,我都喜欢。”
苏阑“哦”了一声,然后冲他眨下眼,面上很尊敬的说:“alter sack.”
这是她在读博时,从货币银行学教授那儿学来的,一个出生在堪培拉,青年时期成长于多伦多,后又远赴柏林求学,最后选择定居伦敦,但是在怀念安大略湖时,就会变得酸文假醋的拉碴大胡子。
苏阑每次见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总要咒上一句“alter sack”,后来问起才知道是骂人老不死的。
她以为沈筵听不懂。
恰好相反,沈筵几乎在听清的瞬间,就用力掰了下她的手指,直疼得她吱哇怪叫起来,苏阑还辩:“我是和你打招呼呢!”
“放屁!用脏话和人打招呼?”沈筵更加来气,儒雅斯文的人设也倒了大半,张嘴就骂开了,“你的礼仪课学得还真好。”
“德国话都听懂了?”苏阑凑到他面前,离得他很近,眼睛也睁得老大,“沈董真让人刮目。”
沈筵不耐地拨开她,只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让开。”
苏阑没想到一句玩笑会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可能这个度,确实过了点。
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你怎么那么不识逗啊?”
见他还是不作声,苏阑又说,“给你说段相声听?”
“你别说,烦着呢。”沈筵冷道。
苏阑也快没耐心了,“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沈筵倏一抬头,有些紧张的,扯松了下领带。
他无限望进苏阑的眼睛,“嫁给我。”
苏阑:“......?”
他刚说完,苏阑慌张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连刚才正忙活的料理师都不见了,偌大的长厅里,只剩他们两个,就连头顶的水晶灯也投下一大片朦朦胧胧的光影。
沈筵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黑色丝绒盒来,才一打开她就看见,一颗切割精巧的全美方钻流转着璀璨光华。
就目前这么个状况,按情山恨海那一套俗理来讲,是叫个求婚没错吧?
苏阑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你讲台词啊。”
“我都讲完了。”沈筵坦荡得竟然有些无辜。
“......”
救命!
世上怎么有人用三个字求婚啊!
啊啊啊啊啊啊操!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敢情刚才一杯又一杯的, 他那是在战术性喝清酒。
欲扬先抑这一套被老东西拿捏的很稳。
苏阑总觉得哪儿没到位,“你是不是还应该跪下啊?”
沈筵涎皮赖脸的,“我腿不好,就免了吧。”
说心里话,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严超他的想象, 年近四十的沈公子, 料到过自己的一切,包括职务、头衔及身家,也猜想过自己也许碰上几个合他意的女人,玩上会子腻了就换,过一阵再养上一个。
反正日子来来去去, 历来都是这样过的。
所以眼下这一副情形, 是不在他筹算之内的。
六七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估摸不出, 自己有朝一日会冲个小姑娘求婚。
还特意从南非运来一颗六克拉的钻石, 琢磨着苏阑的喜好,和十几个珠宝设计师连开了三场大会, 才敲定最后的样式。
苏阑:“......你俩大腿都骨折了?”
这么放不下身段的话, 那干脆婚也别结了呗。
沈筵咬咬牙,“行,我跪。”
苏阑瞅他这宁为玉碎的样儿, 看着就跟白公馆渣滓洞里被押着去上刑的江姐似的, 满脸都写着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剜了沈筵好大一眼, 这他妈到底谁求婚?怎么都是她走流程啊!
说出去像话吗?
她扶了正要跪下去的沈筵一把, “算了还是别跪了。”
“还没结婚呢,”沈筵从善如流地唉了声, 他起身的动作, 简直比刘翔跨栏还迅速, “这么体贴我。”
苏阑心道你可拉倒吧。
她直言不讳,“我怕你一会儿跪瘫了,还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别未婚妻没当成,反坐上了被告席。
沈筵:“......”
苏阑别别扭扭地伸出手。
沈筵反应了好半天,也还怔怔的,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戴上戒指啊你倒是!”
天呀她不但走流程,连进度都要她来赶。
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一世才会被沈筵求婚?
苏阑觉得她能忍沈筵到这地步,真亏了这些年受过的良好教育。
沈筵这才后知后觉地把戒指拿出来给她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他捏着她的小手看了又看,眼中夺出几分热意,蓦地攥紧放到唇边亲了亲。
老头子感情还挺充沛。
苏阑轻声问,“你怎么了呀?”
沈筵端起一杯还没烫的大吟酿就往下喝,苏阑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见他喝完就睁着双眼睛轻嘶了一声,看着像是眼眶泛了红。
“所以你干嘛喝那么猛?”苏阑给他擦了擦眼睑。
“没事儿,不用管。”沈筵捉住她的手,在脸上胡揩两下,“我这是高兴的。”
可苏阑缩回手的时候,她总觉得手背湿湿的。
她心下微动,扶住沈筵的脸就吻了上去,那一衽细腰也缠入他怀中。
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差由她来完成最后一个步骤,送佛送到西吧。
沈筵受宠若惊的,情切又激动地回吻住她,末了轻喘着将她紧搂住,“阑阑,今晚不家去了,好不好?”
苏阑的身子软下去,“嗯。”
这一把轮到她视死如归了。
“我的心肝,”沈筵像抱着个孩子一般,不停蹭着她的脸颊,沉静而用力地紧贴住她,“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