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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薄荷(50)

作者: 四月与你 阅读记录

人心难测,就连这个成语也道不尽人心。

学校说明了迟穗的获奖手续没有一点差错,然后,在通告的最后,给出了关于顾晓蕾的处分,十分严厉。

室友小声地对她说:“顾晓蕾在档案里留下这么一笔,不说以后考研考公,就是找工作也不会那么容易。”

迟穗没有出声,室友还在感慨:“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人,和以前在荧幕上表现得完全像是两个人。人一旦起了嫉妒心,竟然会这么可怕。”

如室友一般的言论,在学校公众号下还有许多。她想起了不久前,温敛对她所说的,人最容易被言论所裹挟,一旦出现广为认证流传的言论,就会人云亦云。

现在如此,当初论坛上那个帖子出来时,也是如此。

迟穗又去看了论坛,果然,论坛上又涌现了许多关于顾晓蕾的帖子。这次没有了管理员的操作,没有隐藏任何帖子,论坛首页上的飘红帖子,数量极多,看过去都是一片扎眼的红色。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到一种由衷的害怕。

如果学校的通告没有出来,如果论坛上顾晓蕾再多买一点水军,那么今时今日,处于这种烈火烹油处境的人是不是就变成了她。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忽然放重了,迟穗醒过神来,下意识地将手机倒扣,放到桌肚里。她强迫自己先别去想这件事,专心上课。

头上的吊扇历时久远,扇久了便会出现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节大课下来,老师平淡的声音和吊扇有节奏的声响,构成了枯燥乏味的专业课程。下课后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偶尔飘过来的两三句言语,能听到是在说顾晓蕾。

听说她为学校拍的宣传视频也下架了,才结束没多久的校园歌手的宣传栏上,她的名字也被撤了下去。

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迟穗落后了一步,成了教室中最晚走的那批人之一,也就顺手关掉了一直吱呀作响的风扇。

没有了流转的空气,教室重新恢复成闷热的状态。迟穗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身后的人正好一步过来,走在了她的身侧。她转过头,看到纪林深干净的脸庞。

仿若一杯冰水,再如何闷热的空气,都不会使他流汗。

班长对她笑了笑:“现在真相大白了。”

迟穗还记得他在辅导员办公室对她的安慰,于是再一次地,向他道谢。

班长不自然地转过视线,“只是两三句安慰的话而已,谁都能做得到。而且,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

一句我们班的同学,将特殊化悄悄磨平,就成了普罗大众,平等对待。所以让迟穗更加觉得,纪林深,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班长。

所以当班长提出过几日是他的生日,希望迟穗能来参加生日宴的时候,迟穗思考了一会儿后,最后答应了。

但最近过生日的人似乎有许多,同寝的室友也是明天过生日,今天在室友群里喊着,要出去吃烧烤庆祝她最后一天的十九岁。大学城的小吃街,烧烤摊就摆在路边上,身后一排深蓝的遮阳伞下,小小的桌椅排成一串。

过生日的室友豪气地点了上百串烧烤,加上冰镇的啤酒,窄小的桌上都快摆不下了。

迟穗在倒上一杯啤酒前,先给温敛发了信息。她已经想好吃火锅的时间,希望那天温敛能有空闲。

还没等到温敛回复的迟穗就被室友叫得抬起了头,今日的寿星公对她摇了摇手指,“拒绝在今天忽视寿星,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迟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对她举起了酒杯。啤酒的泡沫丰富,被她一口喝了大半。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度数很低的啤酒,灌下去也有眩晕的感觉,于是赶忙放下,拿上一串刚考好的玉米串。

烧烤摊在夏天的生意极好,前后左右都是附近的大学生,趁着夏日夜晚的清凉,来点上一顿烧烤。老板放在桌椅旁的大风扇风力强劲,完全不是教室中那年代久远的风扇可以相比,迟穗额前新留的刘海,被吹得需要用发夹固定起来。

没有刘海的阻挡,她更能看清坐在正对面的寿星室友,脸色很红,她面前的酒杯,空荡荡的,不知道喝完了多少杯。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寿星室友垂下眼,女孩子可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扑簌簌地就滚落下来。

她借酒说出了一段心酸的□□,从高中时就相恋的男友,在异地不到一年后,就说出了分手。

明天她即将迎来生日,今天却体验了十九年来,可能最为难过的一件事。这让迟穗暂时忽视了震动的手机,陪室友借酒消愁。

女孩子们义愤填膺地骂着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似乎所有的难受和委屈都可以借此发泄出来了。

桌上的啤酒很快就空了,迟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对老板说再加几瓶。却忽然在模糊的视线里,发现了格格不入的存在。

温敛应该是月亮,悬挂在银河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这里嘈杂,吵闹,空气中漂浮着油腻腻的味道,还有辛辣的调料味。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可是他的小黄莺落在这片污浊里,所以温敛不得不踏进这片污浊,将这只黄莺捉到。

也许应该绑上精致的链条,亦或者打造一个精美的笼子,才能将总是乱飞的黄莺困住,他也不需要每每为此感到困扰。

温敛点上了一根烟,看着街对面,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迟穗。她不太灵敏地转过身,嘴唇在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停住了,连身体轻微的摇晃幅度也没有了。

像是碰见了美杜莎,成了石化人。

迟穗怔了怔,才想起自己有手,于是抬起来,擦了擦眼。

她看到了月亮,落在了她面前。

迟穗忘记前一刻自己要做什么,只顾着朝温敛扬起笑。她小跑过去,天地在旋转,不过也没什么打紧,她跳进了温敛的怀里。酒精将所有的行为都变得合理化,世界会原谅她。

“你怎么来了?”脸烧得厉害,偶尔吹过的风被烧烤的热气浸染,没有一点它原本应有的凉爽。迟穗看着他干净清冷的侧脸,没有被汗意侵袭,应该会很凉快。于是她将自己的烧红的脸贴上去后,才问出这句话。

果然很凉快。像是柔软的在雪山漂浮的云,迟穗这样想着。

温敛将拿烟的手移开,看向比往常变得更为外放的迟穗。酒精是个好东西,他托住迟穗的脸,让她更为顺利地像猫一样在他脸上乱蹭,不必担忧她会无力地垂下来,靠在他的肩上。

肌肤相亲总比隔着衣物,更能让人感到愉悦。

“一直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他垂下眼帘,眼睫长得几乎要扫到迟穗脸上。迟穗努力睁开眼,想数清温敛的睫毛有多少根,可是总是出现重影,她叹了一口气,才听清了温敛的后半句,“我只能自己来抓你了。”

酒精也许会影响听力,温敛说的大约是来找你,被她听差了。于是迟穗执着着这个字眼,倒是忘记问了最应该问的,她没有给温敛地址,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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